天地人和
同怀同仁
道法自然
斯世人梦天圆。
——引 古民谚
1
夕阳晚照。
秦城大堂里气氛有些异常。
“从未从您灵谷大师口中听到过无计可施的话语。莫非……”
灵谷子:“诸位莫急。无计可施即乃一计也。”
众莫名其妙。
灵谷道:“吴芮意在敲诈以震慑少将军。旨在勒索。”
众将一怔。静听其言。
灵谷子:“吴芮以区区三千越勇与我秦军拼衡,非吴芮所行真意。”
任嚣:“其真意究竟何在?”
赵佗:“勒索者何?”
灵谷故笑而不答。附耳。与赵佗低语几句。
赵佗连连点头。
灵谷子:“所谓无计即顺其计而行计也……究竟如何,将军们依我之言见机行事可也。”
赵佗:“学生心中有数了。”
任嚣:“先生,我大军之行……”
灵谷子:“一切照常为宜。权当在下所言无计可施——不施一计。此即叫做——‘灵谷无计’也。”
众顿然释然。
任嚣:“好。明晨日出时分,我大秦军按原部署全数进开岭南。”
赵佗:“遵命!——赵光听我军令。”
赵光:“小的在。”
赵佗:“命你带领三万兵马、一千夫楼船,驻守灵川,守卫灵渠、护养紫雀界梯田。”
赵光:“遵命!”
赵佗:左中军尉严虎听令!
严虎:“小的在。”
赵佗:“命你领十万人马为将,随陈陶师分驻博白、合浦,
屯垦戍兵;守卫北海湾,严防海盗劫扰百越族群。”
严虎:“遵命!”
赵佗:“此外三十万军楼船、精骑遵大将军令分三路队阵,
今夜守营待命,明晨号令一响,即刻启程开发岭南!”
众将领齐声:“遵命!”
军营月色。星光营火。
灵渠岸边的赵佗与灵谷子。
赵佗:“先生,我可是急不可耐、恨不得大将军即刻发令,
立马全军启程!”
灵谷子:“将军稍安勿躁。大将军定会明天日出良辰,进
兵启程大典上发出号令。少不得我会邀请到必得一见的三位高客。”
赵佗:“高客?莫非是先生的‘妙计’有成?”
灵谷子笑对:“秉告少将军——无妙可言也!”
赵佗:“……无妙为至妙,非计乃真计也。”
灵谷子:“且等明早日出、吉时良辰、大军开拔烽火晴空升起!”
灵谷笑吟吟地走了。
红日出山。
映红着兴安。灵川。新建起的石牌楼。
石牌楼上醒目的石雕大字:
圣祖神祉 山灵水圣
兴安万代 秦越一脉
一阵当鼓声响,现出百越神傩群舞者——百越东西、湘江、洞庭的神傩群舞者自行前来参与灵渠峻工的送行大军庆典。
大舜帝“山灵水圣”巨型石牌坊前,他们在焚香、献兽、起舞、作歌——“百越大歌”。
霞光笼罩中的秦城城楼、水畔越城;
山野石门相望中的“千杯少”“诗酒华亭”。
三位神傩巫者戴着各自怪异的傩面、穿载,相继离开傩舞人群,走上酒亭。
小童在搬起陶罐往彩陶碗里倒酒。
三位神傩端坐石桌前,面面相对,望视不语。
微醉的酒家——陆贾笑吟吟地手执酒壶出现。
歌曰——
之无酒兮
岂成仙?
傩之无酒兮
必为巫。
斯美酒兮
桂灵泉
山灵水圣兮
贺兴安……
酒童近前献酒。
陆贾:“三位请酒。可傩面而诗之!”
三位傩者接过酒樽。
傩者们先后取下傩面:
神者——徐泰
智者——吴芮
长者——灵谷子。
灵谷子:“哈哈哈,三位列国后的权谋之士,变作了岭南神傩,我在此恭候各位已多时了。”
陆贾:“多谢灵谷先生在此修造了千杯少诗酒亭。才有此神仙会。”
灵谷子:“有陆贾先生‘千杯少’的美酒在,这二位先生必来献诗!”
吴芮:“千杯少,万事亭,是灵古大师向来的好诗。”
灵谷子:“大将军、少将军的灵渠修造,才是惊天动地的好诗。在下不过是为会你吴芮大诗家,修了这座酒亭而已。”
吴芮:“是啊。巧夺天工的灵渠!恐怕还要有战船五百艘、雄兵五十万,才好成器为伍的呀!”
陆贾:“刚好,我陆贾在此酿出了桂岭的仙泉酒!”
神者徐泰:“酒力有助灵谷师兄以扮巫之举,戴上傩面,
就消了乌胥残部的海盗船阵,化解了大秦上将军的行程风险!”
灵谷子:“雕虫小技,不足挂齿。”
柛者除泰:“日后岭南事,要仰仗灵古大兄分神,如今天下为大秦一统,我等列国游说之士已无所作为,须寻巡安身之计时,还请兄于岭南将军处举荐才是。”
灵谷子:“徐泰兄此言过了。天下游列之士觊觎岭南百越权重者,不止数人。或作‘黄雀在后’、或‘借兵以攻’作个‘得利’‘渔翁’。你神者早有宏图大计在此中埋伏;吴学兄也有龙川一战的结仇埋火之计,各有智谋在行运中,谁人真正罢手,一时尚难笃定。”
神者徐泰:“自然是顺乎大秦将军统帅大法者,和合百越之道
者为赢家啦。”
灵谷子:“可是另有兵家与之以争杀为谋,则和者未必必胜。”
吴芮:“怕是虚妄之幻象也。”
灵谷子:“吴兄先有越将梅狷在九江为其所用,后又有桀骏在云开大山屯蓄百越抗秦丁员,岂是空穴来风乎?”
吴芮:(大笑)“哈哈哈,灵谷兄误会了!我吴芮向来为大
秦始皇上效命。梅狷之军已为皇上御统。岭南桀骏越盟,区区数百众山民之丁,聚之、拢之,不还是大将军岭南勤政之旅,融入百越合和大计也。”
灵谷子:“……讲得好,那就拭目以待。我等谋士余孽,虽然都出炉自黄河南岸鹤壁山中王婵老祖——鬼谷子先师隐居讲学、权谋天下的圣地,可是今非昔比。大秦已然一统六合,我等自当以天下大同为局,道虽不同,亦当各施所能、各得其所、以求异曲同功、开市太平也!”
吴芮:“灵谷兄所言,实乃天经地义!”
陆贾:“饮酒,来诗……”
柛者:“灵谷之言,就是天诗地韵也!徐某无诗可对,罚酒三坛!!!”
众齐饮酒。
酒童献酒。
大将军站立神坛上,张臂挥手。
鼓乐声雷动。
大秦军号长鸣。
军阵战旗云起风动。
大军出发。
(史话纪言:公元前214年兴安灵渠修通,秦军分兵两路,始进驻岭南。大将军任嚣率秦军主力楼船、骑队出漓江进西江由西线开入岭南进番禺;少将军赵佗帅楼船小队、剑马轻骑八千,出漓江进北江、沿北线入东江驻扎龙川。)
堪舆吏在《岭南山河堪舆图》上以彩色之笔标示出西江、南海、至番山禺——北江、东江至龙山龙川的航行路线。
西江上。
任嚣与灵谷子站立船头的身影。
身后是一字长线的楼船长阵。
大江两岸是紧随疾走着地骑兵队伍。
任嚣的楼船行至一处山光水色极佳胜境。
任嚣陶醉着:“妙境。真是神仙般的胜景。”
灵谷子:“这里乃桂林山水甲天下也。下行则连起了苍梧之野。山那面则是大北海的罗泊湾。”
任嚣:“喔。罗泊湾——胜境真乃天赐至境。生不能身居此境,死后落一角方穴为墓亦足矣!”
灵谷子:“将军此愿,乃天人可随之心!孰能例外?”
任嚣:“大师既也如此,你我活着,为大秦百越营造天下太平之地,死后在这各选一处坟茔就是天照应。你我可算是同道生死之交啦。哈哈哈……”
灵谷子于大将军会心地同笑。
任嚣的楼船大军行入西江。
北江上。
赵佗楼船军阵在行进。
北江沿岸。
郑武率骑队大军在沿江陆岸上行进。
江道上——突有一只小船在急速地穿越江雾驰来。并响起了悠然飘逸的岭南渔歌。
楼船和骑队的大秦将士们不约而同地放眼望去。
那小船上摇橹撑蒿的正是一位云雾中人。
众将士无不惊异。
楼船上的赵佗含笑而望,少时自语道:“我一听便知,他正是灵谷大师也……”
山峡间。一阵奇凤怪潇——
突然出现桀骏的马队在行进。
探丁阿戈飞马跑来。
阿戈:“长佬,赵佗确实就在进北江东行的楼船上!”
桀骏:“好,你飞马直向湘江岸报信给吴央,可以放心动手劫持史禄进京献宝的楼船。”
阿戈:“是!”
桀骏:“阿水,你直去崖珠部落找到梅旌,连手海部落抗秦救越,灭赵于东行北江之上。”
阿水:“明白!”
江汊河流里。
百越的竹木船阵在阿亮、水根带领下疾速行进。
灵渠上行的湘江上。
史禄鉴军的载宝楼船正在湘江顺流驰向洞庭。
湘江陆岸的山峡隘口。
岩畔上的吴央在观看着湘江茫茫水际。
史禄的楼船出现。“秦”字旌旗可见。
马乐小队尾随吴央领十数秦丁遁入路岸山林。
吴央、马乐隐身,盯注的眼睛。
吴央示意左右,手持斧凿,赤臂缠腰的越族水丁跳上数只小船,驶向江汊河口。
西江。
江上行驶着的任嚣楼船大军。
楼船行至苍梧山之下。
任嚣率船阵兵将行跪拜之礼。
任嚣:“先祖大舜帝在上,我大秦楼船之军任嚣、赵佗一行五十万人马,终于实施了先帝的圣命嘱托,灵通百越中原,效命于一脉承通之合和大策。此行岭南江海、山野,按先帝龙行之足迹,招扶百越族人,直至九龙、龙珠十字门之海,弟子后生承先帝之灵脉,代百越中原大业者,祈福于先帝护佑之恩!”
楼船上一齐跪祈的秦军将士。
缓缓驶来又缓缓驶去的神刻摩崖——“苍梧”峰壁。
翻滚的西江巨流。
秦军叩拜的楼船上。任嚣、罗阿公缓缓站起,景仰着渐行渐远的苍梧山峰。
任嚣:“苍梧之峰,雄伟壮观,真乃神龙之首、含珠吐瑞之气。直达合浦、大北海之湾,神珠、太阳、月亮之贝乃出于龙之神韵。至此,方感悟先祖舜帝高龄南巡至此,抚九韶之乐,复咏《南风》之熏,其寓意之深澳。”
罗阿公:“大将军所言极是,苍梧之峰俗称为龙母之山,其
龙脉山躯横岭南之北,东肇庆、韶关,过龙门至龙川,甩龙尾南向至海生成九龙之岛。是一神龙的完好躯脉呀!”
任嚣:“唔,经老阿公一说,在下任嚣顿开葇塞,先祖舜禹
定神州为神龙九州岛之陆,既龙生九子,九洲九龙之地,岭南百越即为九龙州之一也。实乃岭南龙气宝地之所在!”
龙母山脉蜿蜒东去,南下九龙湾,九龙岛的山形遥现。
罗阿公:“韶关、龙门、龙川恰在神龙之春,韶关正是大舜
先祖先帝南巡入岭南之地,经曲江入这西江,才来到这苍梧之州。”
任嚣:“大舜先帝平生三抚‘九韶之乐’,均在南巡之途中。首抚九韶曲,始于湘潭之韶山谷畔,再抚九韶之乐乃在进入五岭山关隘口之地——韶石山之大盘石上。抚琴瑟以长歌曰《南风》,九成韶乐,彩霞翔舞,凤凰来仪,百兽亲和,丹峰笑梦,乃得名韶石丹霞山、韶关……”
罗阿公:“此时此刻,少将军的楼船大队该正是沿西江北行入曲江,转北江东川之前,刚近韶关呀!”
任嚣:“唔,韶石、丹霞之山、韶关……”
舜帝《南风歌》渐起萦绕在心:
南风之熏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
曲江,韶关。
赵佗的楼船大队进入曲江。临近韶石山。朝辉中显现出丹霞山峰。半天里一片耀眼的红珲。
梅关。阳山的山路上。
桀骏率领驰奔的越人马队疾风般卷入山口。
阿根背负箭簇带领越人船队驶入梅河、武江,向前疾驶而去。在一道山畔江河口处,桀骏立马于岸,阿根船队靠近岸边,跳上河岸。
桀骏:“阿根,记住,前边已是韶石山。赵佗的楼船必定
在此登岸,骑队亦会在此停留,你等先混入秦军队列之中。伺机以待,听我号令,再行动手。”
阿根:“放心吧,盟主。
桀骏:“不可随意而为。看我眼色行事。”
阿根:“嗨!”
桀骏:“记住,吴央劫船传回得手消息之时,才是我们捕捉赵佗的正时候!哈哈哈……
2
湘江上。
北行的史禄楼船正在湘江上驶行。
史禄道:“前方正是湘江南岸多山峡、隘口之境。留神警戒。”
船勇们应声分布于甲板、船舷查望。
楼船船勇们盯注的目光。
山峡隘口。
小河里果然驶出三只小船。船上载满手持刀斧、赤臂祼身的越丁。小船佯做捉鱼撒网。喊着越语渔歌迎向大秦史禄楼船驶去。
冷不防鱼丁们纷纷跳下水中,潜入水里不见了身影。
湘水之中一片凝静。
楼船在稳稳前行。
湘水水底。
越丁们如游鱼在潜游前行。
湘水岸边山隘里。
隐着吴央及其骑队。
他们悄然地盯视着江中驰行的史禄楼船。在焦急地等待着
水下劫船者们的动静。
江上。上行的史禄楼船。
水下——潜游的数个越勇挥动斧凿欲靠近楼船凿漏船底。但被预先布设的拉网阻隔。继而一个个被网住。
楼船上秦勇们盯视中的网铃发出阵响。
秦勇们拉网上来,是一个个困网如鱼、赤臂挣扎的越丁。
史禄憨然笑道:“哈哈,赵佗果然预料不错。发火箭,令马乐的马队动手!”
士兵发出燃火的箭簇。
一串呼啸着飞向空中炸响的烟花爆竹。
崖上峡口里。
马乐的马队见到空中的信号。
马乐突然动手,擒了隐身岩后的吴央等。焦急等待的一伙。
山峡里。
郑武、马旺带领的秦军马队在飞驰。
梅江河道上。
风送秦军船队在疾走。
韶关。
赵佗的楼船大队入曲江。临近韶关之山。
朝辉里显现出瑰丽的丹霞山峰。
韶山之石——丹峰下的一派平阔、映霞的巨大盘石。
赵佗站在大盘石的草地前。面对昂首而立的大秦武士们。他高声而沉稳地讲说着——
“此乃先皇始祖大舜帝南巡百越,进五岭的第一山口——韶石山。在这大盘石上大舜先祖抚琴而歌,作箫韶《九歌》之韵,起《九韶》之舞,面对天地、观视岭南表述忧民、惜民、爱民之帝者情怀心志。引来百鸟齐鸣、凤凰来仪、群兽齐舞,拥戴舜祖。辉染丹霞,千峰笑语,流出甘泉,万物奇幻。”
盘石山野仿佛真的现出了百鸟朝凤、《九韶》歌舞的幻境。
赵佗的声音——
“今我大秦军将士奉皇上御令,西岭坉更凿渠四载,进入岭南,合和百越,乃我辈奉行大舜先祖使命之大为也!”
众军士随其躬身叩拜。
正值此时琴音大作,回荡山谷江河。
众将兵们惊奇巡望。
原来是那韶山盘石之上灵谷子老人领着玉娘、大秀和二秀正在抚奏着一张巨大的古琴。众女乐者执长箫合着琴声,迎来祥云悠扬、氤氲浑厚而撩人心神。
三位越女随着琴音轻然曼舞、且歌之:
南风之熏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
南风、霞影,云朵。
高山高山、大河大河。
南风仙来,
祖先长歌。
……
赵佗、众秦将士陷入惊奇地观之、听之、悦之。双手合十、虔敬祈拜、无限神往。
天、地、人、万物一时融入浩淼的丹霞之光。
……
峡口。江岸处。
崖珠长老、庄公主、海珠妹等分别前引着部落里集聚的女人妇小们移步向赵佗秦军队伍靠近、走来。
她们应声合着,奇异的歌声响遍山野。
歌声之幻,引出不知何处云来的越众壮汉男女;
阿根等越人汉子悄声混入人群。
不远的山峡里。桀骏的马队下马。
越勇们伏身隐在岩石后窥视着大盘石前和曲江岸上的祭拜情景。
江岸上。
另一只越人的船隐在江岛蔽荫里,窥视着动静。
秦军队中军乐与铜鼓骤然间齐鸣。
军列中出跃出八武士,头顶鸟兽傩冠,在草地中模拟作舞。旋即,百越聚来的人群里也飞蹿出十八条赤臂的精壮汉子,载着凶蛮的鬼怪傩面具,做着《九韶武勇之舞》。
赵佗看在眼里,灵机一动,也甩去外衣,解开铠甲,一挥手,身边也有十位强健军士与之赤臂祼面呼应而去作武勇之舞。
四野列队的秦军将士击戈鸣金,呼吼应节相合,节律之音震撼山河——歌道:
南风,南风兮,
吾民嵯峨;
云起云落兮,
魂壮山河,
恩传千载兮,
万代江河;
百越息戈兮
赤臂为歌……
《九韶》壮勇之舞中。秦、越十八对十八壮汉围绕着赤臂激情的赵佗在疯狂作舞。
壮勇舞者们胸脯挤撞胸脯,目光击射过目光;
敌意、仇视、扼腕、角鼎等种种较量隐藏于狂舞燕戏之中。玄机阴晴,风雷莫测。
崖畔山岩后凝目盯注着的桀骏,不时露出焦燥神色。
《九韶》壮舞在山野中难于开解之时,鼓乐旋律突如天风细语,陡然转换,狂舞的精武壮勇们突然都换了一幅怆然的神色。
来自崖珠山部落的女人们。
她们踏着《九韶》变律的音节,进入了武勇舞者群里,演绎出白衣越女与精壮武勇们的情律对舞。
天地间音律变幻、壮男秀女们在色相迷离、浅醉微微中翩然作舞。
她们的《九韶》舞歌:
你走过了九韶千峰,
留下了一万年长河,
越土生五色,
脚印一颗颗,
几百代族人一个梦,
几千年春秋一曲歌。
南风之熏兮,
可能解吾民之愠兮,
南风之时兮,
可以阜吾民之财兮,
彩霞高山兮,大河大河,
爱生心歌情箫瑟,
祖先有灵,
百鸟齐歌;
回家吧、回家吧!
阿哥、阿仔、阿哥。
……
彤云飞来,霞染丹峰;
百鸟鸣啭,山舞林动。
崖畔林后,诧然盯视的桀骏,越发骇然不已。
舞者草地上。
在飞旋的舞者群里,突然有一位“妖”者打扮的“百越女巫”以风雷般九韶舞姿跃出。
众傩面、傩冠的越男勇舞们都惊异地与之对舞。
冷不妨,她引动出十数个越女子风一般闪出,揭去了十八个越人舞男的傩面。
《九韶》乐舞嘎然而止。
原来那奇怪“女妖”正是二秀。
众人愕然间,相互观望。
越男越女在相互地辨认中;
“黑仔?”一位越女喊叫出越男舞勇的名字。
“姐——”越勇黑仔丢掉傩面,飞跑过去与姐姐抱在一起。
“阿海?”
“——老婆!”
“山根!”
“——娘!”
……
同样的亲人呼叫,越人男女相认、相拥。
“你们还活着呀?”
“家还在呀……”
舞者群里焕发出人间的亲情、苦情。
崖石林间
林间隐着的越丁,也认出了自家的女人。
男丁们叫着:“阿环——”
“玉彩——”
“琼琼——”
“到家了呀!”
“家人还活着啊……”
越丁们不顾生死,奔跑出来与女人们抱在一起。
“到家了!”
“找到家了呀!”
……
崖珠长老带着散失男人的部落女族人走过来。围住那十八位找到了亲族女人的越汉们奔向自己的男人。
“他们都住在这北江的山里。快回去报信,秦军不杀我们,叫他们回家来呀!”
“部落还都是老地方,秦军给我们送了粮米、油盐,还有布批……”
长老慰然地笑着。
长老走向赵佗。
赵佗:“长老,按照灵谷先生说过的,您领家小们回各自的村
寨,准备着迎接回归的部族男人。”
崖珠长老:“多谢将军和合百越之略,实乃苍天美意,先帝灵圣之举呀!苍天在上……”
(史话纪言:《山海经》大荒西注载,大舜帝南巡“九年舞九韶”,入岭南关注百越族群,韶关为进入五岭第一关,于大盘石上弄萧抚琴鼓瑟作歌《九韶》,《南风歌》表述他体恤民忧,光大龙国神韵之帝王心志。此去留名韶关、丹霞,已然三千余年矣。赵佗行走在先帝的景愿之路,悟尽的却是千古险境随身的情状。)
山峡。路上。
桀骏在前,阿根在后。
他们神色暗然。信马由缰地行走着。
阿根:“长老,这样下去,与其让我们越盟人马逃散,不如您先跟赵佗谈判,凭你手下的百越人马,赵佗不会杀将的。”
桀骏:“诱饵,全是诱杀我桀骏的诱饵!要降,你阿根去降,
回去吧,回去找你的阿秀,找你的爹娘……我桀骏与越众不同,我不信他赵佗。决不上当!”
阿根:“这……小弟绝不丢弃桀骏大哥!”
桀骏:“随你便!”
桀骏一扬鞭,烈马扬蹄欲奔。
横出一马单骑,拦住了他的去路。
3
山口。
来人斜坐在马背上,口里胡乱哼着北方小调,原来是赵多。
桀骏:“什么人?敢拦我的去路?”
赵多:“哈哈哈,几年前曾在安州湾千杯少碰过杯,如今不记得啦?”
桀骏:“……无名之辈,干吗要记得你?”
阿根:“长老,他是赵佗手下能将,前次我的箭伤,少不了他
的嫌疑!”
赵多:“你可是搞错了,那放暗箭的人是我赵多给抓到的!”
桀骏:“冤家路窄,少编瞎话。送上门来找仇杀,焉有不给你
些厉害的道理!让开!”
赵多:“桀骏将军,俺乃赵佗之堂弟赵多,奉将军之命,前来
阻拦与你,你是可以单骑走掉的!”
桀骏:“少啰嗦,看剑!”
他跃马一剑刺去。
赵多一个翻滚,镫里藏身,桀骏扑了空。战马被藤索绊翻,桀骏被射出去老远。
赵多飞猿般蹿跃过去,一回手就挟起了翻滚踉跄的桀骏。桀骏手中的长剑却不知了去向。他猛一回手,正捞紧了赵多的脖颈,双手举起他,掼倒在地。
赵多却嘻嘻哈哈地就势一跃起身,笑起来。
桀骏正愤然地怔住神,
赵多:“平手,平手!桀骏长老,赵佗让我称您为百越的大
将军,小的失敬了,赵将军命我不可捕捉、伤害大将军,特命我备三挂马车在前,为大将军百越之部送去粮米给养,任您自行带回本部,您既然回去,在下免送了!”
桀骏回首,只见那三辆越丁赶着的粮米车辆正在山口处等着。
赵多消失了。
阿根:“长老,您看这……”
桀骏:“诱饵,又是诱饵!不过,粮米乃我百越勇士所急需,
拉走再说!”
韶石山上下。
赵佗、灵谷子、二秀、郑武、马旺等一行人带着《大秦国岭南百越行舆图》、记图师行走在韶石山上。
赵佗:“韶石山双峰相对一隘,长川连通内地天然关口,西
连阳山连江,北驭梅山梅水。将成五岭内外沟通中原之要道。我大秦军在这里设关。行舆师记下了,这里就叫韶关。”
行舆师:“记下了——韶关。”
赵佗:“西边连江水畔有阳山,设阳山关;北有梅山,设梅山关。越北三关以韶关为轴,阳山、梅山二关为辅轮,越北五岭通途,驻防、耕殖,人脉可在掌控之中。灵谷先生,您意下如何?”
灵谷子:“将军所虑甚为妥切,老朽为之开怀,将军不妨下达军令。”
赵佗:“中军郑武!”
郑武:“小的在。”
赵佗:“传我军令,命赵多为韶关镇守将军;命马乐、陈奎
分别为阳山关、小梅山关镇守副将。各留轻骑三千,百夫长楼船十艘,查好地山江河形貌,作好屯兵、守关、垦植耕作、休养生息之一应准备,辑合百越族群,以怀柔、育化为安保大计,不得伤其秋毫。”
郑武:“在下得命,即刻传令下去。”
赵佗:“越北三关将成岭南领先中原风气、和合开化之地。
三月之后,本将军将亲来察验三关设防垦植、养民之势态。”
灵谷子:“将军之令,实乃岭南造化,百越之幸事!”
赵佗:“此乃大秦盛世所之焉,还望大师评点。”
灵谷子笑吟吟地浅吟:
……
南风之熏兮,
可以解吾民之愠;
斯丹霞之峰岭兮,
横贯越北于三关,
凤凰来仪兮,
百兽偕舞兮;
祥云飘落兮岭南所期。
……
赵佗打躬:“大师过奖。在下还需谨听教诲。”
灵谷子:“不敢、不敢。”
山峡。水畔。
大黑狗山豹引领着神巫、二秀在水边行走。
神者:“是你,二秀揭开了百越十八壮汉的鬼怪傩面。”
二秀:“学生羞愧,小女子为越女们无法认出自家男人所急
迫,此行几真成了女巫了!”
神者:“这是救助赵佗,使其大白桀骏真相的关键之举。何
在乎小女子们的分寸?可以大胆、大胆、再大胆!”
二秀:“只怕是在赵佗面前,我惹怒了桀骏。”
神者:“此举正是玉娘所期。至于桀骏,自陷牛角尖里,不惹自怒。让他明白的日子还在后头。今日之所作所为,乃百越千部之众望所归。秀儿,赵佗会打心眼里谢你的。”
二秀:“谢师父所言。”
神者:“不过你要提防一个老家伙!”
二秀一怔。
神者:“你心中景仰的人。”
二秀:“灵谷大师?”
神者:“他……一片好心。可是他会坏你的事。”
二秀凝虑,不知所云:“为什么……”
远山。谷峡路上。
马乐的骑队押着一辆囚车和几挂挤满上绑越丁的马车在疾行。
木栏囚车里坐着吴央。
在山峡路口,与桀骏迎面而来的车骑相遇。
桀骏(惊讶):“吴央,吴公子?”
囚车里的吴央面如死灰,看着桀骏摇头,又背过脸,暗示不认
识他。
另外三挂车上被捆绑的越人壮汉却叫苦不迭的呼喊着。
“桀骏长老,快救我们啦!”
“桀骏,桀骏,你来得正好!”
“救救我等越人……”
马背上的桀骏、马乐相互对望着。
马乐:“桀骏?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百越龙坤盟主桀骏大长老?”
桀骏:“不敢当。在下正是桀骏!请问阁下……”
马乐:“剿获劫匪的秦军押解护卫马乐!”
桀骏:“马少统领。请把你捆绑押解的越人还我,可否?”
马乐:“大长老欲要人?有我大秦少将军赵佗的手谕吗?拿不
出,就须刀兵相见啦!”
桀骏:“为何?”
马乐:“他们截杀史禄大人的皇上贡船,凿船夺宝,可是死罪啦呀!”
桀骏:“有我这三车九马赵将军奉送的粮米给养为证。我亦不
须刀兵相见。”
马乐:“谁知你是偷盗、抢劫,还是将军赠送?”
山林边。
赵多的单骑出现在他们中间。
赵多:“我可以作证,乐子,既然长老开口了,就按他说的办,放人。”
马乐:“赵多?大师兄,他们可是打劫史大人进京楼船珠宝的山贼海盗啊!我好不容易捉了来,要押送给将军方可处置的!”
赵多:“有一位笼中物吴央吴公子押给将军就够了,越人,照将军的意思,交给长老听凭他处置。”
马乐:“这……好吧,长老,越人交于你,到时可要在赵佗将军面前为我作个证哟!”
桀骏:“我会的。多谢马将军!”
马乐:“放人!”
秦兵们为十几名越人松绑。
越人们:“多谢马将军!”
马乐:“放了你们高兴吧?也不能将军、将军的满天飞呀?那不成了满天月亮一颗星,满营将军一个兵啦?在下只是个兵。比小兵卒大一点的大兵。谢你们长老吧!”
桀骏:“谢赵、马二位将军……”
赵、马相视一笑:“又多了一个将军!”
一阵笑声。
引发自韶石山前曲水、北江岸畔。
赵佗一阵笑声过后道:“好,桀骏接受粮车,要走了越人,既非所料,又正值所期,押来吴央见我!”
马乐:“是,带吴央!”
被捆绑的吴央不情愿地走过来。
赵佗:“吴中军……吴公子,吴央,你总是不出我所料……”
吴央:“……将军,我只求您押解我进京城……”
赵佗:“想得美,进京城?”
吴央:“以劫杀皇朝贡品之大罪,交皇上将我处死……”
赵佗:“以你十恶不赦之罪,我现在就可杀你!”
赵佗拔剑相逼。
吴央抖了一阵。旋即又故作镇静直起身来。
吴央:“我好歹也是大秦将军屠雎帐下的中军。你必须把我送交皇上。”
赵佗:“交皇上处死?你以为我会那么干吗?我不会以尔等劫杀行径的出现,让皇上加发雄兵——为尔等的阴谋制造机遇!”
吴央冷笑:“呵呵呵……既便如你所料,皇家新设的湘江驿
站吏,也早把百越恶徒劫杀史禄九十五尊陶缶、珠宝楼船的详情飞马上报给了皇上!岭南无和合可言、你的太平百越就要成谎报军情啦!”
赵佗也哈哈大笑道:“料你会恶人栽赃先告状搅混水,制造越人劫杀御史监军的乱象,伪派飞马驿吏晋报皇上。我已在楼船上火急安排妥了百越族人,作为目睹全部事件的证人。”
吴央:“谁?”
赵佗:“自然是你吴公子父子都认识并且相知根底的人!”
吴央:“那又咋样?我相信等不到秦皇放过你,你就被除掉了。哈哈哈……”
湘水上,正行驶着史禄的楼船。
楼船上。越秀、海珠妹子、海部落老者一左一右,在史禄船舷上站立,观看着湘水两岸奇绝的风光。
史禄:“既然将军派你们追赶而来,此番觐见大秦始皇帝,还要恳请三位岭南百越族人鉴证赵佗将军的和合之策。”
越秀:“御史大人吩咐,赵将军委托,我等一定不负诸将军
关爱百越民生之情,如实禀告大秦皇上。不过西京还好远的了。”
史禄:“不,西京咸阳还远。皇上此次出巡是来许都驿馆的。”
赵秀:“许都城?”
史禄:“过到长江北岸就不远了。”
越秀:“小的到过的。是在那儿离了黄河到了长江,才进了任大将军当年招兵选将的行营所在——襄阳古城的千杯少诗酒亭。那可是很近了呀!”
史禄道:“不错。皇上特意命在那里建皇家行馆的。”
越秀:“下一个寻行皇馆就建在洞庭湖一座、建在兴安灵川一座。”
黄河之南。独山脚下。许都古地。
秦始皇又一次东巡的车阵马队迎面而来。
皇家车队进入许都秦皇驿馆。
秦始皇:“博士,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行博士:“禀皇上,这里乃是许地。”
秦始皇:“嗷?许地——何由?”
博士:“当年先祖炎帝命许尤者向这一代寻找大地。他见此
乃黄河之南、长江之北——有独山之美,携众落足耕耘此地,故名许地,先祖炎帝称此为许都也。”
秦始皇:“嗯。许地、许都?”
始皇帝果然看到了秀美许地独山的风光怡景。
秦始皇赞道:“嗯。倒也真的是好地方。”
(史话纪言:辑如博士所云“许”者:炎帝委古贤许尤所选之地为河南许地、许都。今之许昌。汉魏三国时期魏国首都。河南独山脚下。灵气氤氲。风光旖旎。为独山美玉神品之乡。)
韶石山前。
赵佗:“吴央,我赵佗想得出你很坏!可是你做的比我想象
的还要坏,于是你把把都中我防坏的招术。怪不得我赵佗。”
吴央垂头丧气。
赵佗:“吴央,念你是已故屠雎将军的部下,几年来在修造
灵渠工地上,也算经历看到了一些辛苦,今天我还不杀你。”
吴央一怔。
赵佗一剑挑开吴央的绑绳。
赵佗:“吴央听令!我准你带上你的几员人马,随我大军楼船沿北江东进。去到龙川屠雎葬身之地安营落寨。躬耕自资。守祭将军与百越误伤屠血之地。把你吴央放到我赵佗的眼皮底下,任凭你们翻复云雨,会是我赵佗的另一位老师——令我不失兵武剑道的邪怪醒钟!”
吴央:“若是你悬心刺腹的一柄长剑呢?”
赵佗:“哈哈哈!无妨,千箭射向我赵佗一人。只要为岭南造就太平。”
吴央:“……”
赵佗:“中军郑武!”
郑武:“小的在。”
赵佗:“命楼船起航。沿北江东进!”
郑武:“遵命。——楼船起航!”
秦军楼船大队起航。
北江,曲水岸畔。
南风歌的《箫韶九歌》的天音风律又在山宇间荡起。
古都许昌。皇庭驿馆。
秦始皇:“史禄,你不辱朕的使命,四年修造灵渠,联通湘水、漓江、珠江水系的三源之汇,令我大秦楼船安然进入岭南。和合百越为大秦一统天下。功劳不小,朕要犒赏你。”
史禄:“史禄跪谢皇恩。全仰仗圣上厚德承载天命。臣下怎敢贪天之功?更有虞舜神祖点化圣示于山灵水圣之间,皇上派遣大将军任嚣、赵佗、灵谷大师,大秦上下将校,百越诸族臣民之诚意拥戴,惠心和风,乃成百越合和、南北一脉、天下一统之圣,虞舜箫韶之大业,乃归功于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秦始皇:“说得也是。朕当奖赏大秦岭南上下三军,暨百越部落长老。可是赵佗怎么不来见朕?”
史禄:“赵佗将军正沿北江率军东进,入龙川打理越东、九龙江海诸事,待岭南格局息定,修造大舜先帝圣迹神宫,以迎接圣上启驾南巡!”
秦始皇:“喔,好,朕就等待他们的消息,再行南巡,进
那洞庭湖,上行湘水,渡灵渠入岭南,可是……”
越秀、海珠妹等人同拜秦皇:
“百越民众同心迎接皇上,祈盼圣上南巡,定百越族人福祗,以示天下太平祥和圣境!”
秦始皇(笑着):“喔,是啊,有朕的随军督尉史禄回朝复
命,有尔等百越族人作凭证,赵佗就可忙他的啦!哈哈哈……”
秦皇来到庭驿馆门外的廊下。
岭南彩陶巨缶,都盛满着莹光闪闪的南海珠玉。
秦皇:“这南海的神贝珍珠,果然洁白剔透,光耀心神。 加上这岭南烧制的五彩陶器……”
史禄:“岭南土有五色,此五色陶器乃五色彩泥烧成的天
然本色陶瓷,是我中原陶师与岭南陶土的合和,此为别开心意仿制的大秦宫门巨缶,为岭南、为天下所独有。”
秦皇:“嗯,巨身陶缶,盛满这南珠神宝,便是无价高贵,神圣而又娇柔,实乃宝中奇物。”
越秀:“禀圣上,这珍珠乃岭南南海的北海湾、雷珠湾所盛产,名曰日月雷珠,日月神贝之大粒神奇宝珠,有梦幻般的宝光,为安州湾、古越湾、南海十字门添加着大南海奇境胜景,皇上南巡,一定会心旷神怡,千庚万岁!”
秦皇:“哈哈哈,好,岭南宝地。讲得也好,想不到,蛮荒的岭南百越也有如此奇女子,朕为之高兴。”
秦皇审视了一阵越秀、海珠妹。
秦皇:“这一奇女子似乎眼熟!”
越秀一怔。
秦皇:“听史禄讲,你是杨越氏钟离部落的孙女。杨越氏钟离子当年与燕赵国的赵氏武灵大师铸剑,剑法均为同一师门。”
越秀:“圣上所言正是。”
秦皇:“听声音,察动静,更觉得眼熟、耳也熟。嗯,这就对了。(秦皇突然察觉到了什么)其实你们一左一右随史禄前来,是为赵佗确实立足百越,初得民心做一个见证。刚巧这位秀女与赵佗,与朕,都应该同出赵氏大武灵剑法师门。可与朕一试剑法?”
越秀慌恐:“小女子不敢!”
秦皇嘻戏着拔出剑来正欲出剑。
慌恐地越秀连声地“圣上,圣上,小女子不敢、不敢……”
越秀不得不接过秦皇抛过来的一把长剑,躲闪着出剑接那秦皇已刺来的剑招。
在秦皇狂风暴雨般剑势的逼迫下,越秀几度大闪身,变被动为主动。她索性施展出赵氏绝门的大武灵剑法与秦皇对峙猛格。
秦皇在对剑中不断与越秀交织地闪现以往奇异的心像。
——当年,东巡路上出现的拦车刺客;
——出现救驾、拦截黑衣杀手的赵佗;二人如风似雨的斗剑大法。
——白马背上一旁观战的秦皇
——追杀刺客的赵佗、秦皇。
——黑衣刺客转身旋入山林的影子……
秦皇收住了疾速迭出的心像。大叫道——
“大武灵剑法!”
“同是大武灵剑法!”
秦皇惊叫着。猛然收了剑。
秦皇自言自语地叫道:“不错!果然大武灵剑法!”
“就是她!就是她!”
秦皇声嘶力竭地大叫:“就是她!!!”
秦皇又在入魔地叨念着。
秦皇抛剑给吴晃,陡然变色。
秦皇勃然怒吼:“大胆史禄,你可知罪!”
史禄慌惶跪地。
大庭死一般沉静下来。
秦皇:“朕的判断没有错,你果然就是当年的‘女刺客’!”
越秀跪地:“圣上恕罪,皇上真是好眼力。小女子罪该万死!”
全场为之震惊。
秦皇歇斯底里。他的怪笑叫喊声:
“女刺客!哈哈哈……女刺客!”
越秀女等一行众人惊魂失色,伏跪在地。
4
许都驿站御馆大门外。
大内吴晃正在叮嘱驿站使——驿吏白。
吴晃:“小子啊。你的信简我是送上皇上龙案了。不管皇上是喜还是怒,你都不要改口。小心你的人头落地。”
驿吏白:“那是吴公子吴央交于小的的。我可啥都没看见啊。公公……”
吴晃:“吴央遇上你这么个猪儿,嗨——怕是我也救不了你们喽!”
驿吏白:“公公,你可得救小的一命呀!”
吴晃:“行啦。要想避开此中瓜葛,你这个倒霉蛋趁早逃回家乡封牢嘴巴,老老实实耕田、下湖捕鱼活命去吧。”
驿吏白:“谢公公指点活路之恩!”
驿吏白逃跑了。
吴晃诡秘一笑。
驿馆。御庭内。
秦皇正阅驿简。
秦皇:“史禄,你还有什么谎言欺瞒着朕,快如实讲来!不要逼朕一一将你揭穿!”
史禄:“圣上息怒,臣下实在不知前情,臣下但求皇上赐臣一人死。”
秦皇:“朕已接到湘水驿吏禀报。原来岭南的太平合和全系假像。时有山匪、海盗劫杀、抢掳发生。而且是针对朝廷行事,是任嚣、赵佗和合抚越之策撂荒了武力,招来祸乱横行。你们却制造一连串的假像欺瞒于朕,更为罪大恶极、胆大包天之至者竟引来当年的百越女刺客,近临朕的咫尺身边,意在何为?图谋杀眹吗!该当何罪?”
史禄:“臣启万岁!……”
秦皇:“史禄,无需赘言。有人证。吴晃!”
吴晃:“臣在。”
秦皇:“提驿站使见朕来!”
吴晃:“驿吏白他……禀皇上,他——逃啦!”
秦皇:“……畏罪潜逃?”
吴晃:“他、他是怕有罪。”
秦皇:“——来人。把驿站使带上来。”
吴晃:“皇上,您逮不到啦。他逃、逃之妖妖啦呀……”
秦皇狡黠地盯视他。
武士押驿站使驿吏白进门来。
吴晃发抖、弯身低首。
秦皇:“对尔等近臣,朕也学会防着一手。保住人证方可辩知真相。驿站使者——对了,你叫驿吏白。这驿站简是何人交予你的?在朕面前不讲真话就是一个字——死!”
驿吏白:“禀皇上,是吴央……吴中军啊。”
秦皇一惊:“为何不将打劫的狂徒一道押解过来见朕处死!”
驿吏白:“打、打劫的也是吴、吴央——吴、吴中军的人。”
秦皇更惊,转而哭笑不得。
驿吏白:“禀皇上,小的可是什么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都没说啊……”
他抖索着跪倒在吴晃足下。
秦皇反倒苦笑了:
秦皇:“吴晃,咋样?朕断定是你教唆他们的。没错吧?”
吴晃:“回禀、回禀皇上……”
秦皇:“烩饼、烩饼。回家喝汤去吧!“
秦皇一甩手,驿站使被武士押下。
吴晃:“臣回、回皇上,小的家这辈子就是皇宫啦。
秦皇:“你这个家伙,真不是个好饼。下回还是让赵高陪朕出来。”
吴晃突然变态。
吴晃:“赵高……算啥玩意儿呀。咱家哪点儿不如他?皇
上可别忘了您说过的圣旨、盛意——”
秦皇:“啥——”
吴晃:“大秦朝最恨赵国、赵姓的人。赵高、赵佗——他
们可都是赵姓的人!”
秦皇:“你这个家伙!吴晃——你这个家伙!滚!”
吴晃:“是。小的还在滚着伺候皇上。”
吴晃变态的退下。
秦皇自语:“这些内臣、内戚,缠得朕头疼得要死。真想要洞庭醍醐发一场云梦大水,替朕把这身虱子、污泥冲洗个一干二净。哎……”
他一声长叹,十分无奈,靠在龙椅上。
大江上。
赵佗的楼船在引领秦军楼船、马队由北江进入东江。
大埔的河源江口。
一只竹蓬小船由斗笠神巫摇橹。船头坐着二秀。在缓缓前行。
此间的独山驿站皇庭。
秦皇咕咕地吞饮一大碗茶水。
秦皇:“好解渴的大碗茶!”
秦皇深深吐纳了一口长气。
秦皇:“民间有句话——刨树要刨根。驿站使一出来就真相大白。朕险些要他们给曚喽。本不想再杀人,看来又不得不开杀戒啦。吴央这小子果真那么不是东西!就是和他老子吴芮断不了瓜葛。吴晃呢?(大喊)吴晃!”
吴晃急匆匆走过来。
吴晃:“奴才在。”
秦皇:“怎么从来没听到你说过吴晃父子这类事?”
吴晃:“禀皇上。圣上有所不知,当年圣上曾给老奴下过圣
意,断定吴芮身藏武略,文才过人。自是此人权谋心重野心大,大秦拼六合之后不可委他重任,只命他做了番县令,其心藏不满,才弃任南居襄阳洞庭,妄图与任嚣赵佗一争统兵岭南将军之任。不料他又空忙一场,才独隐内良,觊觎岭南,以期寻衅赵佗制造可乘之机。臣下谅圣上早已明断在心,当由任、赵二位岭南将军禀报方为妥切,在下内臣虽然略知一二,怎敢妄言将帅之事?祈圣上恕臣下死罪!”
秦皇:“嗯——吴晃所言,倒也极是。佐证了吴芮在岭南滋事的实情。”
吴晃:“谢圣上宽恩!”
秦皇:“可是——秀女、史禄,你们见朕为何不早早禀报此中实情?”
越女:“此人在岭南鼠窃狗盗,多次谋陷赵佗将军。可是
少将军向来嘱托民女,吴央所为有涉军机大要。民女不可妄言。皇上恕罪。”
秦皇:“那么史禄呢?你身为朕的监军御史,为何竟敢知情不报?”
史禄:“臣禀圣上,少将军一再嘱臣,吴央虽已罪该当死,
可是不可不念及他是已故屠雎将军唯一遗下活着的部将。心怀仇恨一时无可释解,亦属情有可原。留着它搜救屠雎将军散失山林的秦军残部,给他戴罪立功之机、亦为我大秦所急。嘱臣下此行不向皇上请他死罪。以成其后效。”
秦皇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全场皆惊。气氛又为之陡转。
大江上。
赵佗的楼船在引领秦军楼船、马队由北江进入东江。
楼船绕过龙岩峰壁。
赵佗远望峰壁。他凝神的目光。
赵佗耳畔响起当年那场厮杀声。
楼船渐渐向峰壁驰近。
赵佗凝神、紧促眉宇。
大埔的河源江口。
一只竹蓬小船由斗笠神巫摇橹。船头坐着二秀。远远地尾随楼船在缓缓前行。
船影进入赵佗的视野。
又是赵佗凝神的目光。
许都驿馆的皇庭。
秦皇:“看来这赵佗倒是个真明朕意的将才。起来。别跪着啦。都起来。”
史禄、越女起身:“谢皇上!”
秦皇:“朕已明了。任嚣、赵佗、史禄驻兵岭西桂林四年,多次出江河、陆海巡行百越岭南疆域,所制行舆图,甚为翔实。朕要思度岭南设立郡县之治,屯兵设防的计略,一应官员、郡守、都尉亦要任命。李斯,准备起草皇命,摘日派遣吴晃作钦差随史禄同赴岭南下达圣旨!”
李斯、吴晃:“遵命!”
“哈哈哈……”
秦皇又是放声大笑。
秦皇:“奇才小女子!当年——如若不是赵佗出手拨你刺朕那一剑。朕真的就死在了你的剑下。”
越秀一震。
秦皇:“民言相传,赵氏父辈投炉,以死绝秦,赵佗本要行侠刺朕复仇。可是出手救朕的恰又是他赵佗。叫朕何解?”
越秀:“小女子也曾几次责难赵佗。他说,平息五百余年战国战乱、拼定天下六合者,唯有圣上大秦天子。天下无秦,必引发逐鹿谋权者重启祸心、挑起战乱,重置万民于血难涂炭之中。为一己之仇心刺秦,引起天下大乱,置万民于水火,千古大罪焉!所以改刺秦为救驾。小女子神服于心。”
秦王:“嗯。赵佗果真是这样讲的?朕信。朕没看错。这小子是个好样的。”
越秀:“万岁圣明!”
秦皇:“可是你——既然敢随史禄前来见朕,就不惧这“刺客”的难逃一死吗?”
越秀:“……小女子心知肚明。”
秦皇:“那——为何又如此坦然前来!”
越秀:“秉受明将诚意,面见圣君以成百越太平之使命,小女子死而无怨。”
秦皇无限慨叹。来回独步。
秦皇:“呵、呵——世事难料真假吉凶啊!当年不是你越女那一剑引出赵佗救驾,岂有赵佗的今天?岂有百越和合之策、沟通灵渠南北的现实?当初就有人秉奏,是灵谷先生躲进百越,设下假刺客、真夺帅的谋局,朕说不信,却暗中期盼如此,如今果得其证、斯言为真也!”
越女:“民女心知欺君者死罪。”
秦皇笑了:“哈哈哈……善则无欺,诚者无诈。你为百越与秦和合,承灵谷大师之命,不惜性命之危为赵佗施展循佑之策,天佑朕不死。尔等何罪之有?我大秦自会倚重于你们。可是……对那吴芮父子……”
史禄、越女肃然,怔怔地站立不知所动。
突现忧心的秦皇
越秀观察到了他。
越秀:“……皇上好像有心结?”
秦皇:“……朕好心烦!烦。烦死啦!”
越秀:“圣上龙体要珍重。”
秦皇:“朕为这一统六合大业,拼着性命猛刮了几场龙卷风。活埋了数百个悖逆朕意、平庸做乱的儒生。唯独留下了吴芮等一干儒子。朕喜爱他的才智作为出众。尤其他那‘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的词句。在朕的迎后大婚宴礼上,请他来献诗吟唱的。”
一段往事——
咸阳。大秦宫内廷。
秦皇的大婚宴礼。
衣冠楚楚的吴芮携毛氏女诗家抚琴吟唱《上邪》长歌:
边歌边舞的毛氏诗女;
抚琴尽兴吟舞的吴芮。一双宝光出众、博满贺彩的才男美女。
他们的即兴吟唱:
上耶!
我欲与君相知,
长命无绝衰;
山无陵
江水为竭,
冬雷震震
夏雨雪,
天地合
乃敢与君绝。
……
秦皇自语叹道:“一双奇貌男女,临场即兴赋诗吟唱。惊震我宫中众男众女。朕有感于他的情爱奇才。献诗博彩。赐婚予他与毛氏爱女。当即也为他们举行婚庆。赐花船放流江河,一路诗酒笙歌送回楚地洞庭鄱阳。他们的长歌才得以传唱宫廷内外,直至乡里民间。
时空里出现——
他们的婚庆花船放流江河;
一路诗酒声歌的花船行入湖汉;
……
如梦醒来的秦皇。
秦皇:“在他面前朕自愧弗如。他是个大诗家。可是他吴芮……他欺朕不通诗文。竟敢在暗地里耍朕的阴谋。他……”
越秀:“圣上您……且不可与吴芮之辈相比。”
秦皇有些怒。
秦皇:“怎么,无可与之相比?朕有那么不值一提吗!”
越秀:“非也。小民女是说……吴芮不可与圣上相比……”
秦皇怒:“难道吴芮不是奇俊人杰,朕错看了人吗?”
越秀:“亦非也。恰恰吴芮是诗文、诸子奇言的奇才。惟其
如此,灵谷师才引小女子入吴门学馆求师数载。倘与圣上伦比,吾师只是文墨名家尔。虽亦可传韵智于后人,终无大器可鉴于世亊也。平心而论,圣上才是旷世的大诗家!”
秦皇:“朕无半句诗文可云。尔个小女子敢取笑于朕吗?”
越秀:“非也!圣上之诗,上——书写苍天风云,下——凝筑江河湖海。九岛神州一统、六合五行贯通;北有长城。南有灵渠;神州一脉,驰道八方。文图版土绳之以汉墨,车尺度量共之以中央。百姓于八方同供首,四维以大秦共日月。此乃人间至圣之诗。绝非文士奇才们的击节吟唱所堪媲美。故而小女子斗胆言之——我大秦始皇帝圣上您——方可称得上古今最堪称诗人的盛世诗家!”
秦皇一时竟呆在那儿。
史上都为之惊呆的那一刻。
仿佛世界都为之沉寂了下来。
秦始皇帝不再癫狂不定了。
他来回度了一阵脚步。又度了一阵脚步。
秦皇:“……好、好、好……好个才、才女子、奇女子!”
秦皇说不上是一时激动还是意外受宠的惊恐,他磕巴了好一阵。长舒了一口气。
秦皇:“秀女说得朕高、高兴之极!可是天下好多人说朕,是、是个大大的暴君啊?”
秦皇一时就委屈得像个孩子。
秀女:“对暴者勿论文暴还是武暴,当暴不暴非君主,以暴除暴安民心。少将军赵佗有言,‘王者,在于为天下立民心;将者,则在于为万代开太平。此即为至仁、至圣之大圣天道也! ”
秦皇又听得呆如一尊石像。
好久。从滞呆中醒活过来的秦皇。
秦皇:“哈哈哈……听汝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哈哈哈……
你们都是灵谷的高徒,可是灵谷、吴芮、徐泰兄弟同是‘王禅大师’鬼谷子的弟子。却是天壤之别啦。灵谷与尔等不为一己某权重,不设阴局谋天下,行和合百越之大节,堪称朕的使者。朕封、封你们……朕得想好喽……”
越秀:“小民女等无非是为公众之小民。小民而秉承皇愿、圣意、圣心、圣德为公众行亊罢了。”
秦皇:“好一个公众小民。那就封尔等为‘公民致圣’。”
史禄:“公民致圣!叩谢皇恩。”
越秀:“致圣公民叩谢圣上!”
他们行起了扣谢之礼。
秦皇:“这个灵谷子……果然不凡,朕得大智者,乃大秦天下之幸事也!可是……这位灵谷大师为何不同船前来见朕?又是真人不露相吗?”
史禄:“灵谷大师正随赵佗将军一路沿北江东行,数日内即将经南海与任嚣将军会合于大珠江入海之口,定讫于百越合和之神局。”
秦皇:“好!好啊!哈哈哈……”
此刻的越东。
东江岸畔的龙川山野。
赵佗的楼船、马队行到了龙川山野。
屠雎血崖壁岩出现在赵佗的视野中。
许都驿馆。
秦皇:“……如此说来灵谷、任嚣、赵佗三人联名上来的奏柬,求朕选派二万名中土青壮女儿,下嫁岭南中土秦军士官,于南国成家,扎根百越,倒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尔等说是也不是?”
史禄:“皇上圣明。我大秦兵将数十万众,开进岭南已四载有余。他们告别中原乡土父老,身在异乡南国,家无家,客非客。漂泊苦熬,不宜日久天长。”
越秀:“倘使皇上恩准赵佗,则数十万大秦将兵于岭南逐步落地生根,那百越就成为秦军的客家乡。亦家亦客。亦客亦家。这才是南北一脉、天作地和哪。”
秦皇:“两位至圣公民有言,朕准了。吴晃,此项吉祥燕兴之事,就交你办了。”
吴晃:“奴才遵旨!”
秦皇:“即刻派驿吏飞马去湖、湘、赣、豫、皖,立马筹好民女一万五千,送往岭南交赵佗,这回朕要一辈子未娶过老婆、未睡过女人的大将军任嚣老头子先去为万八千将士作媒。然后也该给他配个老伴儿啦哈哈哈……”
史禄:“禀圣上,赵佗说,要在岭南百越五十万大秦军队中,举办一次盛大的皇上御赐军婚大典。”
秦皇:“……军婚——御赐的——盛典……好!其它众多兵士的好事由赵佗去办。”
秦皇诡秘地盯视一眼越秀。
越秀颔首笑着。
秦皇:“好,朕要另下一道赐婚秘诏给任嚣啦!哈……”
5
越东。东江岸畔的龙川山野。
四年前屠雎那场恶战的战场。
秦将屠睢阵亡的峭岩下。
岩面上有“大秦屠睢将军岩”几个火凿染血的大字。
赵佗引领的秦军楼船停泊在岸边。
楼船鸣响长长的埙音,伴随一阵阵重鼓,低沉的声音在空谷天地里回响。在向秦、越战地死难者的幽魂致哀意。
赵佗率领楼船的兵将及吴央一同下船上岸。
他们默立在“将军岩”下。
左边的山岩上有血火雕字:秦人兵将染血。
右边山上有对称的血火雕字:百越族人魂
大秦将兵们哀怨的目光中掠过这一幕幕血与火的影子。
吴央几步冲向“屠睢将军血岩”之下。
他捶胸顿足,失声痛嚎起来。
吴央高声嘶叫:“将军,屠睢将军!大人!在下中军帐执事吴央向将军叩拜。好久也找不到你遇难洒血的地点。今日得见,如同得见将军之面!在下至今未能得报将军的血仇,愧对人间呀!您与数万大秦兵丁的血不可以白流,我吴央只要命在,迟早要为你们报仇,谁挡杀谁,魔挡杀魔!大秦平定岭南,征讨百越,乃圣上御命。杀字当头,逝死报仇……啊——”
吴央几欲休克在地。
哀默中的秦军兵士。
赵佗令士卒们扶起了吴央。
大秦士卒们开始交头接耳,有所议论。
赵佗拉缓了低沉的声音:
——“此地就叫龙岩山。乃北江、梅江、大东江三江合流汇源之地。本地族人称之为河源。是神龙九子千汇九出岭南之境,寓意大秦中原与岭南百越族人九龙九子兄弟汇聚于此,施之‘天命合和’的圣意。全军不可忘记当初先祖虞舜大帝南巡作箫韶九歌、凤凰来仪、百兽谐舞、神州一统的圣意、盛景。”
天宇间又隐隐响起《箫韶九歌》的旋音。
赵佗:“百越、中原,曾隔南岭,却同地同天,华夏手足,血脉源缘,先祖神示,虞舜嘱愿,我军践行,神鬼开颜……”
中军郑武引军士队伍走过屠睢将军血岩,陆续登上楼船。
吴央扑过来拉住赵佗:
吴央:“赵佗,你身为御命皇封的大秦南征少将军,不执皇命,不报仇,不血恨,我吴央不会听你的!要杀要砍,给我个痛快!”
他扭佗厮打。
纹丝不动的赵佗。
赵佗:“哈哈哈,吴央,你可以放心,我不会杀你。至少眼下我不会杀你。”
吴央:“你不杀我,我就会去皇上面前与你说理!”
赵佗:“你已经做过了!”
吴央:“我还会做!”
赵佗:“看得出来,不过为着你不至于在皇上面前遭砍头,我现在送你中军大帐一架,屠字下将军麾旗一面,命你驻扎在这——屠睢将军遇难之地,进山搜救、寻找,招扶回原来的秦军散失兵卒。重新组合大秦屠军队伍。如何编置,待我禀告任嚣大将军定夺。”
吴央一时怔在那儿。
吴央:“……不杀我?”
赵佗:“杀人容易,救人难。还让你做‘屠睢’帐下的中军,重张‘屠’字军旗。但不得骚扰百越族人,行我任、赵大军的统一合略,如有悖逆,必杀处之!
吴央:“……这还不如杀了我!不过也好。我吴央就在这,为屠雎将军守灵。永记这血仇!”
赵佗:“吴央,你睁开眼,看这边!”
一旁的坡地林中。
一幢特大地园冢、神柱。
死难者神柱碑上雕文:百越万人族亲血碑。
赵佗:“看到了吗,吴央!看到了吗!这边是百越族人的血!全是你和屠雎违抗军令、放火杀戮造成的恶果!讲报仇吗?把你交给越人,早该杀你一百回!”
吴央阴沉、哀怒的脸。
山野沉寂。
赵佗:“马乐,陈魁!”
马乐、陈魁:“小的在!”
赵佗:“执我军令,选带十名军士,随吴中军在此安营,有何军情,随时禀告。”
马乐,陈魁:“得令!”
大秦楼船沿东江而去。
大江的浪谷。
血火山岩下。
“屠”字军麾下,搭起了“中军”帐篷。架起了一堆篝火。
十几军士在叨咕:“守株待兔兔不来呀!”
“有米下锅,只缺老婆!”
马乐:“吴大人,我回那里把那些死醉不醒的弟兄们领过来吧?”
黒五:“你找死呀?留着粮食吃喝,够我们十几个活命就行啦。
都整来,大伙一块喝西北风啊!”
吴央:“……”
他们望着飘上空中的篝火浓烟,渐渐地变作了摇曳直上的袅娜炊烟,升上山野的空中。
韶关韶石下的北江上。
神巫者的小船在缓缓向东划行。
二秀坐在船头,凝望着渐行渐远了的韶关韶石的山影。
箫韶九章的音律响在她的耳边;
那场魔与傩的较力对舞,闪现她的眼前。
一组组百越族男女亲人们的相认、相依、垂泪抱肩而去的身影。
二秀望着山影在凝思着。
神者:“二秀儿……”
她似乎没有听到,船儿进入了东江。
她望着渐行渐近了的龙峰山影,仿佛要把她呆立船头的孜然身影,也迭入那大山的一片迷蒙中。
龙峰的山影下。
江岸岩壁的血火“屠”字突然闪现。
雾岸上的明火、炊烟。
吴央等三个困倒着的秦人。
吴央在霞晖中起身,懒怏怏地向江湾畔走去。
他的视野中出现江岸斜横的小船。
船头坐定的斗笠蓑衣人、静神垂钓的老翁。
吴央在背后静静地观望着他。
老者发现了身后的人影,但他依旧默然于静静的禅境之中。
吴央发现了他身后背着的傩面具。
吴央:“仙家……神者?早知仙家在此,吴某定来讨杯酒饮。”
神者无应。
吴央:“昔日姜太公钓鱼,有弦无钩,传为‘愿者上钩’;今日神者垂杆,弦与钩均无,仙人何为?”
神者收了手中竹杆。
神者:“座翁之意不在鱼,意在抛开假相露出真相做人行事!”
吴央:“仙家的真相不就是戴上傩面,以假相作真相么?”
神者:“吴公子今番倒得大悟,一语道破世间真人、真行之箴言也!”
吴央:“……何意?道是大悟,在下反倒胡涂了。”
神者大笑:“哈哈哈……人间大悟胡涂始!”
神者引他走近“屠睢将军血岩”。
吴央:“喔,怎么讲?”
他们立在岩下。望岩良久。
神者:“此为兵家之计。以已之澈悟,生对手之悬迷;以已之晴朗,布敌阵之雾霾。令其置于玄疑胡涂之境,以行已之独揽胜券之计!”
吴央:“我吴氏祖上兵法有‘疑兵之计’,莫非仙家所言,如是也?”
神者:“正是如此。公子不可谬于赵佗,一味张扬为屠睢复仇之旗。其实一个仇字并非尔等心机本源,意在岭南权重操之在手也。”
吴央:“……当然。死者即逝,生者当求兵临天下,以成一方之主罢了。”
神者:“既如此,何必死咬死者一个仇字?赵佗身为上将军,与大将军任嚣心溶一体,以‘和合’二字为方略,君不顺势而行,岂不难免钻进死胡同自陷囹圄、找死吗?”
吴央:“……仙家之意……?”
神者:“顺势而行,当然是假,真中有假,假藏于真,顺风扬帆,各夺彼岸……”
吴央略悟:“哦……哦……”
神者:“本傩神之巫,倒要送尔等一幅傩巫神怪面具喽……”
吴央:“……可是……”
大黑狗山豹突然从林子里蹿出来,与神者、吴央嘶咬嘻戏。
吴央:“二秀?可是他赵佗也明明在打着我的二秀的主意,大丈夫,怎生容得他夺我所爱?”
神者:“哈哈哈……,当舍则须舍,俗语云,舍得,舍得
小舍小得,大舍大得,不舍——不得。倘有心爱小妹做了百
越上将军之妻妾,你吴央无疑乎将骏马之缰操持在手。即便是天子之驾辇,也任由你驱赶,何乐而不为?”
吴央沉寂于无语之中。
神者:“况且……”
林边岩后的二秀止步倾听。
神者:“……况且二秀与赵佗是少小同乡,爹娘为赵村乡邻之友,传闻曾有‘指腹为婚’的许诺。如今他们在远乡岭南之地相识相认。他二人迟早媾合,已是天经地仪的事。若能顺风扬帆,促至成事,你吴央则可得大自在也……”
吴央依然在沉寂中。
林后的二秀亦在思虑中。
黑狗又在前蹿后跳,来撕扯他们的衣角。
岩畔路上。
神者长笑着走向江岸。
吴央痴心般缓步跟向神者的背影;
二秀呆望着他们。
吴央突然发疯似地呼叫着:“不,不可以,不可以!”
吴央挥起长剑,砍断了一根大树。
吴央喊叫着:“……二秀是我的,我的!我的……”
他的声音回荡在山谷。
神者的笑声隐约不断。
二秀、山豹相继上了岸边的小船。
神者撑起竹竿,小船顺江而去。留下他怪异的笑声。
涟漪。满江的风雾。
岭北。内良城外。
山林中亮起一堆篝火。
一道白色炊烟升起在苍茫的天空。
内良城郊山边坡地上的吴氏书院。
楼屋的一扇云窗被吴芮推开。
吴芮望见山林上空升起的一道炊烟信号,他关窗走出书院。
吴氏书院大门外的梅江河口。
有三支小船在靠岸泊住。
撑船人正是桀骏、阿根和探报人阿戈。他们上岸集在书院大门前的岸路口。
吴氏书院大门轻轻地开了。
露出吴芮的一张脸。
门外桀骏与他目光相触,吴芮将越族三人迎进院庭。
书院的客室里。
吴芮:“这道细溪,在峡隙中流入岭南,可通入梅江,入东江直进大埔、龙川——如何?验证了否?”
桀骏:“正如先生所言,我们沿溪流入梅江、东江,回到了龙川。”
吴芮:“看来先人的‘竹书纪年’所证,并非妄断之语。越人亦很少有人行走这条水道。长老顺利通航,虽然只能是小舟单行,潜进潜出,也是天助百越!”
桀骏:“先生所言极是。赵佗这几年名为在西越桂林修造灵渠,事实上他已安派兵士在龙川东江岸修造了一座城池,外围造了无数竹屋木寮的村寨,名曰秦城越寨……”
吴芮:“果然如此,看来赵佗早已做好了占据岭南的安排。龙川乃驻兵之地,又是你龙坤部落的生息聚命之所,此城与南海岸地番山禺岭相呼应,乃成犄角之势。赵佗是领了大将军任嚣的兵计在行事。不可等闲视之!”
桀骏:“越北山口又设韶关守将。右阳山、小梅山又设两翼山关,都是守军护关。”
吴芮:“名为设关,实乃设置驻军之地,这一线秦城、秦关,连带桂林、兴安、灵渠的秦城守军,出漓江下西江又有梧州大秦军营,下北海、吉水、越州、合浦,又有屯垦、耕殖为名的十万秦军驻防,赵佗的营垦布局,已成星罗棋布之势,秦军名为和合,实乃以山脉江河之形,软禁了百越族群……”
桀骏:“……如此说来,百越入了大秦牢笼,如何可解?”
吴芮:“非不可解也,与遍毒周身者同,解药只需一粒……”
桀骏:“先生快说我听。”
吴芮淡然一笑。
吴芮道“百越鱼家拆网抽丝之计,如何?”
桀骏:“结网、拆网,都不过是一根线的事。”
吴芮:“桀骏将军所言极当!一根长线可结织成大网,割下网索的一根线头,也即解散一张大网也”
桀骏:“这……”
吴芮:“以拆网之计,以你精锐的百十号人马,以巧妙的迷心之法,捕拿到赵佗,大秦之笼网,自解自破也!”
桀骏:“唔……有理。可是捕捉赵佗,淡何容易?闹不好,拆网不成,倒会自投罗网!”
吴芮大笑道:“哈哈哈……吴某自有锦襄妙计,只要你照计而行。”
桀骏:“先生请讲,百越部族听大师的。”
内良城外山林。
桀骏百越盟丁的一个近营地。
岩洞。石屋。竹寮;
老树枒杈上架起的树屋。
小丁们攀软梯上上下下。有的壮丁顺着一根粗大的软藤或综绳轻猿般攀上爬下,好似以游戏在消磨着时光。
桀骏在布置着:“大师的计谋各位记清了?”
阿戈、海根、邝六心不在焉地张眼听着。
桀骏:“计准了——邝六仔是卖唱献酒、献艺的;阿戈是带领八十武士摛拿醉酒赵佗的;海根是统领三千武士埋伏龙川秦城内外接应断后的。记准了没有?”
阿戈:“我的八十骑者,再外加百只小船才行。一旦家族部落在水道上下来,岸上骑者干着急,救不到家人多败兴!”
海根:“我那三千武士家家都住在龙川,山就是祖先。不如先进那百越村看个究竟,有家乡部落在,就到家了,才好干别的!”
邝六:“大伙都思家心切,想老婆孩子的,想爹娘的。我和你们不一样,没爹没娘。哥一个只要喝酒、唱歌,有粥汤,在哪都睡到大天亮!”
他已经醉得东摇西晃了。
桀骏:“海根、阿戈,不可以胡思乱想,干完了捉拿赵佗这件大事儿,好事就全来了。快回你的营地把人手集齐了。在这梅溪山峡里出发,小心翼翼,不得弄出响动,走漏风声!”
阿戈、海根跳上小船走了。
桀骏:“邝六仔……阿邝,你可是非同小可,你的六个人丁全是饮酒的高手,唱歌狂跳的能手,必须把赵佗整醉了,让那蒙药的药劲发出来。不然你们再加六个人也捉拿不了赵佗,反被他捆了就要丢脑袋!”
阿六仔:“只要有酒,够喝,够多,赵将军又肯同我举杯,唱丢了脑袋也干!就怕那家伙不肯喝我的酒,你桀骏大长老还有啥招吗?”
桀骏:“这……要有一帮好看的女人,哪有山里的野雄鹿去劝酒的?吴芮,你的计策好损哪,骗我的兵丁入虎口不成?”
此时绿树掩映的河岸传出一阵阵女人的尖声笑语。令桀骏猛然一惊。
岸上。
女人们的声音:
“哎哎,男人,男人们在这哩!”
“是这里,就是这儿呀!”
“停船、停船,快上岸,上岸呀!”
“别让他们跑喽!快,逮住他们……”
女人们杂七杂八地喊叫令桀骏、阿六仔一时不摸头脑,有些发怔。
桀骏:“女人……说女人,女人就到了。女人……”
阿六仔(又喝了一口酒):“没女人,我就想女人,一见了女人就怕女人……”
六、七个年青女人风风火火走上岸来,拥到他们身边。
“哎,你们什么人?”
女人们七言八语,争相嚷叫着。
其中一个细高挑、最秀气的张开双臂拦下了女人们:“别乱喳喳!”
“别叫了,听八姑的。”
秀气八姑是河北禹家庄“老太儿”口音。她打量着桀骏走过来。
八姑:“我说这位大兄弟,高高大大的,像是秦始皇的兵。俺老家是河北冒烟儿山马家炉赵家庄的。没准儿你就是那赵家庄的赵佗大将军啦!
七姐:“跟你赵将军是前村后屯的同乡!咋着,不记得啦?”
男人们被她叫得懵懵怔怔。
八姑:“咋啦?害臊不是?还等老娘们儿先下手咋地呀。姐儿们上啦”
男人们都逃到桀骏身边。惊惶地挤作一团。
女人们张牙舞爪冲过来。
桀骏、邝六仔们痴痴地盯注着越来越近的八姑等女人们。
桀骏递眼色给男人们。
桀骏:“散开呀。挤在一块干啥呀。全当俘虏给人家啦!”
八姑:“一人就行摊一个,多了我们不要。”
八姑们往前凑着。
桀骏急了,亮出了战刀。喊叫起来。
桀骏:“停下来!停下来!你们、你们是哪里来的一帮女匪!”
八姑们停下来。
八姑:“哎吆,动真格的啦。谁是女匪?我们可是皇上派来的。”
七姐:“没想到,这回皇上派人满天下搜拢青春貌美的大闺女、小寡妇,要成千上万的送到岭南来,给大秦的赵家军当媳妇,作老婆。八姑我们赶上了头一拨儿。九州岛岛站的秦兵驿吏,把我们姐八个抓到船上,一天两宿,连白天戴黑夜地就从洞庭湖把我们运到这来见赵将军了。咋啦?谁先逮了将军,谁就是赵佗的老婆。将军,你要我不?”
八姑:“将军,俺的赵佗哥,俺姐妹们可是皇上指派来的人。带
来八坛老酒二锅头白干儿佬烧酒,先陪哥哥们喝起来再说。姐妹们,上!”
几个外乡来的女人一齐拥过来,追着桀骏等就欲灌酒。
桀骏躲逃着。
桀骏:“嗐……什么皇上派的,什么八姑九奶的,本长佬不跟你们胡闹,八姑你到底是哪儿冒出来的一帮女妖!来人,把她给我捉了!”
岸边道口。
船上下来一个人走上岸——正是吴芮。
吴芮笑着:“哈……八姑,八姑,连喝八碗酒,不晃不晕乎。哈哈哈……”
桀骏:“大师?这是您弄来的?”
吴芮:“皇上。确实是如她所说,皇上圣旨已下,给秦军赵佗送来万八千女人。给秦军在岭南安家啦!这可是天大的机密消息。在下早跟小道驿站小吏有话,给我筹集了第一船八个女人。送到我的手上了。咋样?她们做得像吗?演练得还满意吧?你不是擒赵之计正缺少女人吗?她们就如期准时来到了梅江山口,是天意吧?”
桀骏笑啦:“哈哈哈,你真是不了得吴家大师!”
吴芮:“用兵之计,用计之计,都在这精、准、真三个字。我等还要一同来训练她们和你的百越人马,不得出一点纰漏。”
桀骏:“是的,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大师言之有理!”
6
东江。大埔的山口。
上游三百山里流出的曲水、梅江在此汇合。
此处正是龙山、龙峰之下,向南走出东江龙川之地。
赵佗引领一班水、陆战骑将领立在岩畔上望着龙峰、龙川四围的景色。
赵佗:“这里就是龙川了。龙山、龙峰、龙川被叫做东江百越之东翼,南流入南海,出现九龙之山岛,真是山水令人陶醉,风物怡人忘情啊!”
郑武:“是啊,将军率我等楼船载物,辑合百越数百山水部落,沿此水道上下往返,四年之中不下八次之多。斯情燃起乡情,实是感念于怀甚深也!”
赵佗:“此为大东江汇承三百山之水——梅江、北江等数条江河汇集水流之大浦。上可巡北江入武江出韶关,下可出大东江入南海,我大秦东越五百楼船以此地为总船坞,邨泊于此,江河百汇之源为湖港,实不亚于云梦之泽的洞庭湖了。杨什听令!”
杨什:“末将在。”
赵佗:“赵佗传任嚣长者大将军令,命杨什为大秦楼船统兵将军,率三百楼船邨于东源三江之水岸。”
杨什:“末将遵命!”
赵佗:“里弦听令!”
里弦:“末将在!”
赵佗:“赵佗传大将军令,命你为大秦越东骑射统兵将军,巡守岭南沿水精骑布防,垦殖诸事!”
里弦:“在下遵命!”
居高临下的山顶。
他们策骑来到山顶。
赵佗执鞭环望。
赵佗:“龙川龙脉之地,江河汇接三江百河之源,为岭南心原胸腹之地。为此,在下行大将军任嚣之令,于我军修造灵渠期间,同时分兵在此,龙川神脉之地修造了秦城一座,越村百街,更在番山禺岭南海岸畔修造了秦越之城——大将军营府。大军水陆军营数地。如此,西北有西江、漓江之桂林灵渠要塞、梧州大秦军营,兵家已成犄角之势,营之以军,已成布防,在左、中、右龙川、番禺、桂林、苍梧、北海之城,又都修造了钟鼓楼亭,马场箭场,琴山箫瑟之台。禀奏皇上,要从中原请派礼乐大师,在岭南百越行中原教化,黄钟大吕谐声,箫韶九歌传神,兴起礼乐之仪。”
里弦:“这正应了灵古大师,常常叨念的一句效命皇朝的话。”
赵佗:“灵古大师要我辈不忘先人在《尚书》中留下的一段话‘东渐于海,西被于流沙,朔南暨声教,讫于四海’。”
杨什:“请将军开释至中奥义。”
赵佗:“——这段话的原意就是把中原之国天子的声音、教化的恩德,传遍四海南北。构筑好岭南、中原大秦国的一统天下。”
里弦:“我军没负大秦皇命。”
赵佗:“略可自慰。我军在岭西邨兵耕殖四年,战舰易为商船,辑合百越修造了灵渠,联通了当朝神龙一脉,令我大秦帝国北有长城,南有灵渠,又如期以太平之师开我军进驻岭南,使皇上君威天下四海,遍及朔、南百越。当感谢苍天助佑赵佗,不辱皇命也!”
众兵将群中自然地响起了山风海潮般的呼应之声:
“谢苍天护佑。百越合和,天下太平有望!”
赵佗的楼船在沿江行进中。
楼船上。
秦军将士们全身凯甲齐整,队列威然。目光随着赵佗在盯注着正前方——遮蔽晴空的重重奇岚青峰。
灵谷子老人怀抱竹箫、长发飘然的影子——幻象般地迭浮在眼前奇异的龙峰峦影中。他向苍山发出心底的声音:
“龙山——龙峰,我祖先女娲氏——娲皇娘娘留给岭南的五彩山峦,迷幻奇峰相传,当年有远古部落颛项、共工之战,共工怒触不周之山,天柱折倒,天倾一角,女娲神母在此地掬五色之士,炼五色之彩石补天之漏洞,遗落下来补天之石,才成此多彩奇峰。人称龙山、龙峰,乃娲皇女神补天之圣迹。后有吴地大学人霍氏家族避战乱隐居此山,其子霍龙先生行神农尝百草之计,为百越族群救治暑热之疾。人称此群峰主山为霍山!”
满山河间想起缥缈的天宇之音——
七彩霍山兮,
如虹在南天;
奇峰奇梦境,
奇幻万年传,
祭我娲皇霍山兮,
留下神殿在岭南……”
各楼船队列将士们,雄伟的心音,随古远的江风回荡在江山云
阵之间——灵谷之漂逸身边,不时出现女娲的幻影;
玉娘、大秀、二秀作舞相伴的幻影。
楼船在行进中。
远远的现出龙川岸畔秦城城楼、城关的影子。
(史话纪言:有关女娲氏炼石补天史话甚多。唯有龙川、霍山、龙峰女娲的五色炼石补天余石遗落岭南,乃成五色之土、虹彩川峰的华夏美传,得见于方志民传话本至为翔实。赵佗于此首任龙川县令、筑有古城池,人称佗城。胜迹遗传至今。)
流入东江的叉河口。出现了一只载满八个女人的竹船。
阿六仔在摇橹。
后边追赶上来一只小船。
操桨人哼唱着北方的跳神调,赫赫咧咧的饶有情味。
那正是赵多。
赵多超了女人们的小船。
赵多那不正经的歪嗓子:
“离地三尺月牙儿沟,
一年四季呀水长流,
看不见牛羊来吃草,
但见那和尚来洗头
——咿呼呀嗨
左猜右猜也猜不透呀……”
急得人儿翻来覆去滚绣楼;
……
阿六仔船上的女人们惊喜叫嚷着:
“北方人!”
“北方人!”
“是个会咧大春的家伙……”
“那家伙唱粉的、是粉的……”
“秦军。是秦军……”
“跟住他,别让他逃掉喽!”
“哈哈哈,追,没准儿就是将军赵佗……”
赵多的船飞快行驰着。他对着女人船作了个鬼脸,咧唱得更来劲:
“猜不透呀,猜不透呀!
若问奴家穿的是啥呀?
情郎哥送的红红的、艳艳的 、花不弄噔小兜兜!
还有哪狮子滚绣球啊……”
这不好听的怪歌、笑闹声追逐着的江上飞船,消失了影子。
龙川的江岸上。
新建的秦城门下。
赵佗领着下船在岸的秦军将士,在筑有“秦城”篆字匾的城楼前,鞠身拜城。
赵佗:“三军听令——此乃龙川江畔新筑之龙川城,名曰秦城。三军入驻,旨在系结百越,一统大秦国之江山朝拜神祖女娲、大舜先帝之灵杰圣迹!”
中军郑武呼令:
“拜城——开城——进城! ”
军士们应呼而动。
城门开了。
中军率队进城。
江岸下,一只驿站小船驰来。
下船登岸的白姓驿吏急步奔跑,来到赵佗身边。
驿吏白:“拜见将军大人。”
赵佗:“喔,驿吏白?此地新建了龙川秦城,该是第多少驿站了?”
驿吏白:“禀将军,通往长安、咸阳,已是第十八驿站。以通过洞庭云梦之泽、君山神岛计算,凤凰城第八驿。龙川当是……”
赵佗:“龙川城第九驿站……刚好应了‘九州岛’的九字。九州岛驿站为岭南中心驿。”
驿吏白:“将军所言极是。正有如洞庭君山驿站——岭北、江南中心驿。小的刚从新建的洞庭湖君山驿行宫见过吴晃吴大人。回来特来回禀将军。”
赵佗:“好呀,圣上旨意自会派钦差下达。你一路辛苦,进这
新建的秦城、新设的行驿公馆歇息去吧!”
驿吏白:“谢将军。小的特向少将军阁下贺喜!”
赵佗一怔:“喜从何来?”
驿吏白:“圣上恩准了将军的奏章,已命相随洞庭的朝臣就近征集中原未婚民女上万人,开赴岭南,以应大秦军落地安家之策。”
赵佗:“ 在下乃请圣上恩准征派乡民乡女迁来岭南,为军旅成婚、成家,成耕殖之业。此乃中原移民岭南,融合百越之计,非一时安军之举!”
驿吏白:“小的明白,吴晃吴大人已抢先征得八位美女,随在下同舟南来,嘱在下已交吴芮大人之手,育化一时,立马就可到此与将军享用。”
赵佗:“交给了吴芮?在梅河上岸?是吴晃吴大人的指派?”
驿吏白:“正是。”
赵佗(淡笑):“果然如此!此类事全由任嚣大将军统筹,派办秦军五十余万,区区一万五千女性,狼多肉少,将在全军遴选立功之将士由大将军赐婚,乱我军规者,军法处之!”
驿吏白:“谢将军指教。在下明白。”
“明白明白,明了未必就白!”
闯过来扛着渔网的说话人。
说话人正是赵多。
赵多:“一定要趁着明白的时候明白,胡涂了才明白,黄瓜菜都凉了!”
驿吏白:“将军,这位是……?”
赵佗:“新任岭南镇守三关、副将军赵多,此后尔等进出岭南第九驿道、驿站的驿吏,全由他三关副将管辖。”
驿吏白:“……啊,拜过三关将军,小的明白。”
赵多:“那一船中原女子就是你引来岭南的?”
驿吏白:“正是。这一船八位女子是吴晃吴大人特别交待过,是朝廷交由吴芮大人专门赏赐赵佗将军的……”
赵佗心中一怔:“本将军听懂了。我会在此安排接纳事宜。”
赵多:“将军,此中可疑事甚多,容小的把他问个明白!”
赵佗:“等全明白了再说。驿吏白,你先去驿馆歇息!”
驿吏白:“是,将军!”
龙川秦城内。
赵多随赵佗在巡视新建的龙川秦城内。
他们在临近城外的一道飞泉山壁前停下。
赵佗:“赵多,瞧,那是飞龙泉,流成一道水河进入城内绕一圈,又流出城外,汇入龙川东江,为城内营就了河畔、沙岸,街市人家,兵营箭坊,渔户小村,所以我才命你带领匠人在此泉山之下挖土凿石,打出三眼流泉井,以供人居、坊间的酿造、甘饮之用。周边栽种的多是驿吏们由北方船载过来的桃树和银杏树,岭南四季有花开,红白两色,结起果来紫金白银,红霞、绿谷,神奇得很……”
赵多:“啊,真是叫人神魂颠倒,怪不得哥哥您在桃花运种桃花。我回韶关,也栽种桃花、银杏,敢情是要走桃花运,得先往城门里运桃花。桃花进了门,皇上都赏亲……哈哈哈!”
赵佗:“多子,少胡噙吧。哥我心中有数——你立马就去领几艘楼船沿东江,下九龙湾,赶往南海岸的番山、禺岭,去迎接沿西江而来的任老将军。”
赵多:“那里已为他建好了岭南大将军城——”
赵佗:“……番禺秦城。”
赵多:“怎么?哥你把我支走,去番禺?那走,赶紧走……”
赵佗:“当心——你副将的城门可是在韶关!回头你要赶回北江韶关,作好一应治理。”
赵多:“遵命啦。可是那……吴芮一船女子的事……”
赵佗:“无须你多子在这儿代劳了!”
赵多:“我?他们明明是来送你赵佗将军的。我当然不可咋着嘞!可是……”
赵佗:“没那么玄乎!让你也面对满船的中原桃花,还怕你不走桃花运?多子兄弟!”
赵多:“可是那驿吏不是个好饼,咋处治他?”
赵佗:“哥自有主意。”
赵多:“哥,这事儿你可别嬉嬉哈哈的!有人要引你进陷阱,英雄难过美人关,哥……”
赵佗:“新建好的龙川千杯少酒亭,正等着开张哩!哈哈哈……多子,速去番禺、回三关。我自有去处。别管我……”
赵佗飘走了。
赵多自语着:“不行,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见八个女的。我不……”
赵多跟着他的影子追了过去。
行驿馆门前
赵多吼叫:“驿吏白!”
驿吏白已经在他身后。
驿吏白:“副将军。
赵多:“你这家伙,咋神出鬼没的啦!”
驿吏白:“心里装着事儿嘛。”
赵多:“有事儿就痛痛快快说。随知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驿吏白:“还没等说,将军就不听走啦。”
赵多:“那你就说给我老赵听。”
驿吏白:“咱与将军都是河北老乡,在下实话实说,这一船中原女子,可是吴晃的一个大计谋!”
赵多听着他的耳语。
赵多突然大叫起来:“什么?又是吴芮出手!用美色、药丸、毒酒来绑架、捉拿赵佗?将军!千杯少酒亭你不要去呀!将军……”
西江入海口。
风卷大“秦”字军旗、“任”字大将军旗。
大将军任嚣的楼船列阵前行沿西江而来。
任嚣、罗阿公站立首船船楼上。
楼船进入入海口。
罗阿公:“这正是西江入海口。”
任嚣:“南海海域较之北海古越湾,果然开阔!”
罗阿公:“可是云雾深处就隐藏着高山峻岭。瞧,那不远的风集云凝之处,就是南海陆岸上有名的崖珠山岭。”
任嚣:“喔,崖珠长佬的山海部落。”
罗阿公:“他已经按赵佗将军的部署,开着船阵,把他收留的龙坤部落联盟弃留的百越女族,开进了在番山禺岭新建的越城村寨。”
任嚣:“那些失去了男人的越妇家小们。”
罗阿公:“是的,男人们有的在龙山下与大秦屠睢将军首战中死去了。女人家小们成了孤门寡女;活着的男人们随桀骏长老百越之盟进了越西十万大山,漂泊游荡,不知死活。此番赵佗将军执大将军令,建造南海越村,令家小们定居,山林亦可仰得大将军守佑关照的恩泽,真是天佑百越啦!”
任嚣:“……看来,只屠睢孤军十万岭南一役,就已两败俱伤,百越族群五年之内难复元气,中原也添了数万孤寡村户。倘若秦军全战百越,生灵涂炭,伤天害命的惨像,将更不堪设想。和合之略,即解民难,又解国忧。太平,太平,天地人间生灵之需求呀!”
罗阿公:“是你任嚣大将军冒违皇命之险,成就了赵佗将军的大作为……”
任嚣:“任嚣二字何足道哉?灵谷大师、越秀姑娘,还有你罗阿公、玉娘、二秀,数十万百越族人的颠沛流离,人间和合的天下苍生之道,命我们感知了先祖圣贤大舜帝的大天下、统合生灵之心。此乃玄黄之黎民生息,日月不息的要义啊!顺天命,立民心,我等已不足挂齿了……”
罗阿公:“大将军所言极是。天地黎生之本,万物荣活之念,乃为古今神旨啊! ”
任嚣沉吟:“是啊。是啊……”
番禺秦城。
风云缭绕的崖岸。番山禺岭对峙的山海河口、岸畔。
秦城城楼的雄姿身影。
“哦,南海番禺——秦城!”
“哇——秦城。好像到家了,到家门口啦!”
“哈,秦城——赵地、黄河哩?”
楼船上的兵士们禁不住心中跳动的喜悦,自言自语地轻轻惊呼起来。
楼船上。
任嚣禁不住赞叹。
任嚣:“番山禺岭——番禺秦城、赵佗。好个赵佗,你的影子与岸影,与大秦城楼的影子同在。这一日当是岭南百越山海永和合,盛世天地安的好日子——天下太平,唯此为愿!天下太平——天下为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共荣,相生太平,平者为太极,平欲平心以平民,平万物,平天下,太极太平……淡何容易……果然如此,我大秦功莫大焉!”
楼船靠岸驰行;
秦城楼影隐在风云霞彩中。
( 史话纪言:番禺之秦城即当今之广州城。初称南海郡——任嚣城(大将军府邸)。秦汉之初两广合称广信。三国后期以西江为际改称广西、广东——首府番禺南海郡-任嚣城改称广州城——以秦赵佗建城计起迄今已2300余年城史矣。)
岸边。山林路上。
越族的阿戈、阿根,率着数十越男壮武骑队在山林中、江岸上前行。在一片林木森森的江岛岸边的谷口前,马背上的阿戈与水根停了下来。
阿戈:“水根,这里就是赵佗龙川城通往北江和山里的秘密峡谷。”
水根:“看来就该在这一带设下埋伏,就看阿六仔那帮女子
干得咋样了!”
阿戈:“能咋样?干好了,会是花船酒梦,绑他个老实的。干
糟了,引得追兵来,我等小命难说哩!我引马队,你上船阵,分头藏起来再说。”
水根:“这里是我们龙川部落的家乡,屠睢那一战就把这儿杀得不象个家样儿了。如今来了赵佗,建了龙川秦城。唉,我们的家人老少,都不知生死何乡,秦兵作孽,我水根逮着一百杀一百,劫得一千杀一千。”
阿戈:“也许,这城外边就有赵佗守城设卡的伏兵,小心着! ”
水根点头,一挥手,一半越丁勇男提弩搭箭撒了马上船。
船列驶入江岛山林深处。
阿戈引马队沿江岸行走在山林中。
7
龙川。秦城前的岸上。
赵多呼号喊叫着:“将军……赵哥……将军!”
中军郑武赶过来:“三关副将赵兄——请问有何急情?您……”
赵多:“快别问,都过了一夜啦。再晚就来不及了。”
郑武:“到底何事么?”
赵多:“女人,女人。中原过来一伙女人。快,命你手下守住千杯少酒亭,寻找赵将军,护卫好他,不准他饮酒,不准他接近那满船的女色,不准……”
郑武:“赵兄,在下听得清楚,可是更加胡涂了,这……”
赵多:“分头行事,快快快!龙川秦城内若找不到将军,俺赵多就是追到桃花岛,掀翻那些女人船,也要找回将军。(自语叨念)将军,你躲开她们,你有危险啦呀,将军……你在哪里……将军!”
龙川秦城门外。
落霞时分的江岸外。。
阿六仔的女人船靠了岸。
女人们吵吵巴火地上岸,自行拥着酒壸,一眼得见“千杯少酒亭”。她们嚷叫着:
“千杯少!千杯少……”
“酒亭!真就有这么回事儿!昨晚白熬了一夜。”
“看来今儿个老娘不喝倒他几个,就耽误我们的事儿啦,酒饮千杯少,喝老娘的酒一杯就多,哈哈哈……”
“将军在哪儿?赵将军在哪儿咧?”
女人们好似已经醉了,东倒西歪地走向千杯少酒亭。
千杯少酒亭。空空的亭间。石台,石凳。
女人们胡乱上来,坐在那里。
“将军呢?姓赵的将军在哪儿?”
“他怎么不在这儿等我们娘们儿?”
“将军,赵佗,咱可是前后屯住过的老乡哪……”
彪悍的郑武突然出现。
郑武大吼:“住口!大胆民女,敢来此胡闹胡言乱语,不想活啦?”
众女子怔住,无言地望着他。
众女悄声地:
“这位将军……好壮实,好魁梧哟!”
“够彪悍,够强健……”
“好英武,好雄气吔……”
“他一定就是来迎我们姑奶奶们的。赵将军……”
郑武吼道:“住口!你们听好了!在下乃中军郑武,不是少将军,本人奉将军之命在此等待拦截你们!”
八姑:“吆,将军之命就是将军,你就是真命天子,姑奶奶们找的就是你。管你是郑武还是赵武,过来喝酒吧。”
几个女人齐呼啦提酒罐围近郑武。
被女人们纠结的郑武,突然一闪身跳上一块大岩石。
郑武:“别胡来!”
郑武叫着被女人们缠住灌酒。
他突然冲着亭下的河岸喊叫:“将军,赵将军,快来救我!将军,赵将军……”
众女子突然罢手。同向亭下望去。
“将军?”
“赵将军?”
“真的赵将军来了?”
岸边。登上石阶的正是赵多。
赵多:“她们果然在这儿!”
赵多命令着左右跟随的几个军士——
赵多:“给我上,全部逮了!不许她们戏弄将军!捕了她们,……”
三军士:“得令!”
三军士飞步冲向千杯少酒亭。
千杯少酒亭上。
中军郑武正在八女灌酒的纠缠中挣扎着。
飞身抢先上亭来的却是赵多。
赵多挥起剑柄把女人们手中的酒罐逐个打碎。
他唯独留下八姑手中抱着的酒坛。
赵多逼近八姑。八姑躲闪后退着。跌坐在石登上。
“爷,您可别看上我呀。爷,我求求您啦……”八姑求饶着。
“爷我赵多真就是看上你了。你长得招人稀罕。肯定就是你来陪我——赵将军喝那坛最好的酒的。”
“你就是赵佗赵将军?”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咋啦、看我不像个将军?可我就是赵多。你咋着吧?”
“我的妈呀,命真苦……”八姑惨然哀叹。
“命苦心不苦。来,先给我喝了这坛酒。喝。喝!”
赵多逼她喝那坛酒——亮出剑来逼近她的胸间。
八姑真的惊惧起来:“军爷你……玩儿真的啦!八姑我可是应皇上、吴爷之诏来跟赵佗成婚的。你可不能捅死我!”
赵多:“编谎。说真的我就不杀你。喝了这坛酒。喝!”
八姑:“大哥。这酒是吴爷……专门给赵将军喝的。”
赵多:“现在我让你喝!”
八姑:“不能喝呀。喝了就没命啦。”
赵多:“你是来害我哥、少将军赵佗的!”
八姑:“……八姑该死!”
赵多:“是我这一剑捅下去,还是你把这酒喝下去?”
八姑:“……看来命里——该着我替赵佗去死。”
八姑一狠心喝了那酒。
八姑伏石倒地。
赵多:“哼哼,想害我哥?没那么容易!(对众军士)来人,把她们全给我抓了,弄上船。”
军士们:“遵命。”
江上。
赵多的船被赵佗的船拦在对面。
赵多:“哎呀我的哥呀,急死我啦。您……”
赵佗:“这回你是摊上啦。兄弟。这一船八个女,一个不许少,尤其那喝了特供酒的八姑。你就是背着扛着,也得把他送到地方。”
赵多:“哥,您说啥了。赵多我咋没听明白呀!”
赵佗:“跟着郑武的船。我有急事。”
说话间赵佗的船就飞也似的顺水而去。
赵多:“哎,这帮女人,可真是我老多的大麻烦啦!”
任嚣的楼船大军自西面海岸驰来,驰近的阵影。
任嚣的楼船向岸畔靠来。
任嚣的楼船上。
任嚣等秦将士看清了岸上,南海番禺——秦城。楼门横额上的赫赫大字。
“哇——秦城。番禺。到家了,到家门口啦!”
“哈,番禺。秦城——赵地……”
任嚣的楼船向岸畔靠去。
山间驰道上。
奔驰着史禄、越女的一彪马队。引领着吴晃的宫廷钦差卫队车阵。车内。吴晃挑帘探出头。左右掀开车棚。
吴晃:“啊呀,进了岭南,这山水风光果然就大不一样。大秋天的,太阳老爷儿也还暖洋洋的。草木葱茏、千树花开。这是到了什么地界了?”
史禄、越女策马跟了上来。
史禄:“秉吴公公,已经进了韶关。再往前就该到九州岛驿站了。”
吴晃:“九州岛驿!好。听说赵佗在那修了九州岛驿馆。”
史禄:“是的。预备迎驾南巡给皇上龙寝休闲用。”
吴晃:“嗯。老夫有幸先来一步。今儿个到那咱家就先……”
史禄:“敬请钦差大人视察指点。”
越女:“那里有温泉、瀑布。时已入秋,大人可以天天泡温泉,那才叫修身养性啦。”
吴晃:“哈哈哈。听姑娘这么一说,咱家还真有些馋得慌了。可是咱家查看赵佗给的岭南堪舆图,并没有九州岛这个地名。”
越女:“是的。原本就是百越族人的一个部落寨子。叫英德天门沟。景色奇绝得很。”
史禄:“加之赵佗从舜帝先祖南巡三圣坡里悟知,天下第一龙乃九黎八部九种神兽图腾合体而成。由此,龙生九子,江山为九龙,天下为九州岛。禹王制九鼎。岭南置第九驿,乃岭南直达皇室的最后一驿。故而为九州岛皇庭驿馆。驿在天下圆满之数也。”
吴晃:“哈哈哈哈,好个赵佗!”
车马长驰远去。
番禺城阜岸上。
楼船靠岸。任嚣等走上岸来。
赵佗、严虎等大秦将士兵队出迎在岸口的番禺城前。
赵佗等拱手迎拜
赵佗:“赵佗率三军将士迎见大将军!”
任嚣:“哈哈哈哈,好个赵佗!南海番禺——番山禺岭之岸,果有如此壮观的秦城出现。大秦皇上圣恩天赐,赵佗功高汗马呀!”
赵佗:“在下何德何能。大将军在上,大秦三军将士五年茹苦效力,功载人心仁德也。”
任嚣:“哈哈哈哈,好个赵佗!好个赵佗!”
他们向城府中走去。
任嚣:“可得到史禄将军的消息?”
赵佗:“已接驿吏白来报,史禄大人等陪钦差吴大人车马人众进了岭南,今日将入驻九州岛驿馆。”
任嚣:“看来圣上有旨下颁。吴晃肯定会在温泉行馆消闲时日。”
赵佗:“小的明白。已选派厨艺高手、推拿郎中前去伺候了。”
九州岛驿行馆。
房内温泉浴缸内正在泡温泉的吴晃在呼号唏嘘地舒坦着。
吴晃:“哦。好舒坦。大秋天儿的岭南,不用点火烧水就能洗上滚热的温泉。好。只可惜呀……”
驿站行馆的岸下。
一个身着“驿”字服的船工撑船泊岸。
船上下来三个人影儿,登上石阶。
那人从腰中取出铜币塞给卫兵手中。
那人进入驿馆大门。
热泉的里吴晃自语着:“只可惜呀……这么好的地界儿,徒有四壁。尤其没有那女儿家家的伺候着。不过瘾急喽。都说太监挨过那么一刀,就空前绝后啦。咋的?咱家可皇上用的咱家都没少享用。心里头好受没用也用。谁他娘的管得着?爱咋咋地!可惜此地是行走途中。老哥儿一个没人帮护着。苦啊……”
蒸腾热气中他晕晕乎乎沉入梦呓。
四个中原女侍者出现在他周围。
迷离的吴晃望着望着,惊醒过来。
吴晃:“你们……哪儿来的?哪儿来的?走开!是人是鬼?”
一位驿吏服者走近浴桶。
他的声音:“同大人一样,是人。美人也!”
他取下驿吏服帽。露出吴芮的真相。
吴晃:“吴芮?原来是你小子!咱家以为你不会来嘞呢。”
吴芮:“九州岛驿早在我心里。就等着来伺候钦差大人。”
吴晃:“恐怕还是为着贵公子的事儿吧。”
吴芮:“说起您侄孙吴央来,这小子运气倒真会给您一个惊喜。”
吴晃:“哦?”
神兽图腾的按摩床上。
吴芮与他耳语。吴晃点着头。
吴晃:“这么说,他真的収络到了屠雎的残部?”
吴芮点着头。
吴晃:“不过……反正皇上是当众有过口谕。有功则赏,弃功加罪!”
吴芮:“山高皇帝远。全在您宣诏时的一句话啦。”
吴晃:“……”
吴芮朝内一挥手。门上立即进来两个女优。
吴晃:“咋着?这是……”
吴芮:“记住她——七妹。专门儿侍奉大人的。”
吴晃:“七妹?也行。不比八姑差。嘻嘻……”
吴晃脸色立时亮出异彩。
番禺城外,东江岸畔的船上。
小竹棚船里睡卧着八姑。赵多拉她不起。
赵多示意随从们抬她起来上岸。
八姑连踢带踹地不肯。
赵多:“咋着,难道还得老子背你不成?”
说话间八姑就势就搂住赵多的脖子不放。
赵多嚷嚷着:“哎哎,你还来真的啦!”
赵多无奈地背起了八姑。
赵多:“哎呀我的八姑奶奶。你可治稀了我啦。这郑武也是,为啥非要把个郎中找到这河边的山洞子里来?俺哥也是。把这不吃好草的八姑偏偏交代给了我赵多。真是倒霉到家啦……”
摇摇晃晃的赵多把八姑背进了山洞洞口。
迎出来的恰是赵佗和郑武。
赵多嚷嚷着:“郎中呐。这个八姑纯粹是耍赖!”
洞里郎中走过来——却是笑吟吟的灵谷子。
赵多拱手:“原来是灵谷大人。”
灵谷子:“韶关三关镇守副使大人,这以后可就够你辛苦的啦!”
赵多:“江上有船,小船顺水。不辛苦。”
灵谷子:“上了岸就是一段山路。你可是要辛苦啦。”
赵多:“那酒她喝了。小命没了就该扔江里。没辛苦了。”
赵佗一笑:“酒——有人给换掉了。”
赵多:“啊?他要害哥,你却救她。诚心要我老多出苦力呀!”
赵佗:“本将军宣军令,这位八姑就是你赵多的了。”
赵多:“是、是我的了?啥、啥意思?”
赵佗:“除了不行偷她睡觉,吃的、喝的、走的、动的,全由你管。”
赵多:“这……山路没船,我咋整?”
赵佗:“背着、扛着、抱着。舍得出力气就行。不许生歪心眼儿。”
赵多:“哥,小弟我没犯啥过失吧?”
灵谷子:“这可是任嚣大将军对你新任守关副将的褒奖嗷。”
赵多:“天老爷在上。这……不会是许配给我做媳妇儿吧?有这么对待我的吗。”
灵谷子:“前边不远处,有好戏等着你。”
赵多:“请来戏班子啦?还是河北‘佬太儿’影?”
灵谷子:“还得看你的。”
赵多:“大师啊,您搞蒙我了!”
山路上。背着八姑的赵多在无奈的行走中。
河湾的盘山路上。
吴晃的车阵奔跑而来。车里飞出群女的吵闹说笑声。
车门帘被撩起,探出个女人头——那是七妹在叫嚷。
七妹:“哎,外边的听着。大人说了,寻个有风光的地界儿大人要下车歇歇脚,与我等姐妹们看看风光,风流风流。”
车阵停下来的山路上。
吴晃在美女陪伴下倘徉着自语。
吴晃:“我说皇上总爱外出巡呢。原来是有宫中享不到的奇趣。老夫我今天享到了圣上的嗜好,今生不虚此行也!唤吴芮——”
车夫:“秉钦差大人,吴大师早就不见了。”
吴晃:“瞧这人,我正要禀皇上嘉奖他。他却不见了。你们听着,把他给我喊回来,叫回来!吴芮、吴芮!”
四野无声。
旋即一秦将铠甲者出现。跪在吴晃面前。
来者正是吴央。
吴央:“觐见御史大人!”
吴晃一怔之后定下神来:“你是何人?”
吴央:“小的吴芮之子吴央——率部来护卫应接御史大人。”
随即一彪人马出现。
吴晃:“原来是你吴央!有了兵马啦?”
吴央:“尊圣上和大人之意,小的在岭南山中搜救屠雎将军溃散余部,重整旗鼓,今日特来护驾。”
吴晃:“呃呃。好!不过护驾就说错了。咱家还不是皇上。也当不了皇上。迎接、护卫一下咱家,老夫就心满意足啦——好。你收救了多少屠将军的残余人马?”
吴央:“兵将三百余。”
吴晃:“好!我会向圣上为你请功。”
一阵邪声拉调的北方影调搅了这里的谈资。
路上走来背着八姑的赵多
赵多吼唱的影调:
走一回来又一回儿
身上背着美貌娘子儿,
他死去活来害懵了我
是美是乐我说不上心里头啥嗞味儿;
……
山畔松下正观山水风光的吴晃被赵多的吼唱惊扰。
吴晃:“这是个啥人在吼叫?好像还背着个女的。”
赵多的吼唱:
走一山来又一岭,
背着媳妇我心里直噗腾;
累得我腰腿软,
浑身筋骨松;
眼看着车马一大串儿,
老赵我正好歇歇气儿、凉凉汗儿、透透风儿!
吴晃:“啊,‘老太儿’影调儿,河北人?没准又是屠雎的部下!”
赵多:“不对,俺是赵、赵佗的手下。”
吴晃(一惊)赵佗?这是咋回事?(对吴央)你们没有搞定!
八姑(早已醒来):“是你那瓶酒把俺搞定哩!哈哈哈……”
吴晃:“吴央。你们爷俩专门坏我大计!(看八姑)你捣的乱……”
八姑:“公公来巧了,是这位赵哥用您那瓶蒙害药酒把我给搞定了。不叫山洞里喝了大师的解药,八姑我就死过去了吔。”
吴晃:“果然是你,八姑。吴央啊吴央,她是我给你爹那八个中原女子里最好看的一个。原打算搞定了赵佗就把她留下咱家在南边享用的。可倒好,打了个耗子喂猫了!”
吴央:“大人息怒。”
吴晃:“还息怒?赵佗没搞定,丫头也白搭了。”
吴央:“小的会把比她好几倍的南味越女奉送大人!”
吴晃:“拉倒吧,还嫌给咱家的麻烦不多是吧!”
吴央:“大人放心,赵佗逃得过这一劫,也逃不过我下一张扑网。”
吴央与吴晃耳语。
吴晃:“……就怕你们爷儿俩个做醋不酸做糖酸。”
8
吴晃车队的山路口上。
赵佗、灵谷子走过路口,出现在他们面前;
吴晃发现了他们。但故意起身蹬车。
赵佗二人已站立他的车前。
赵佗(拱手):末将赵佗恭迎钦差大人!
吴晃故作一怔。
吴晃:“哦,果然是赵将军 。来得正好,吴央搜救的屠雎将军散部在此。将军既然来了,就手验证属实,也好安排行赏大事。”
赵佗:末将谨遵皇旨行事。在此迎送大人。
吴晃:“有驿吏白引路,咱家直到任嚣南海郡府下旨就是。不捞将军了。”
吴晃车中一个“走!”字。宫车扬长而行;
赵佗拱手相送。
吴晃宫车扬长而去。
树下的八姑怔怔看着赵多。
八姑:咋的,那位真就是少将军赵佗?
赵多:不错,正是俺哥赵佗。
“在山洞里那会,俺还以为一伙土鳖庄家人在瞎掰唬俺;如今看来是真的了,”八姑:说“俺得多看他几眼,不然他把俺派给你这个丑八怪,俺可就亏出大天来了!”
赵多:“趁这会他就在你眼前,使劲儿看吧,等他回到将军位儿,骑马带兵,你可连影都猫不到他了!”
赵多笑闹着:“看吧,俺陪伴着俺媳妇儿,嘿嘿……”
“一边儿去。俺嫌你瞎眼!”八姑欲走进赵佗。
吴央示意阿戈拦住她。
吴央:“参见赵将军,吴央奉命已集合到山林散部秦兵数百,今携小支队百二十员特向将军回禀请命。”
赵佗:“果然吴央不凡。该禀报钦差大人加上圣旨为子封功请赏了吧?”
吴央:“在下怎敢妄为?
赵佗:百余秦兵散落山林,谋生多年,实属不易,本将军一一看重,慰劳他们。”
吴央向岩畔后打一声口哨。
岩后。林边的山岩后大树林闪现出百余人秦甲残破兵俑。
赵佗走向阿戈。俩人的目光尖励地闪电般对视。
绷紧心弦的山野“秦军”队列,一片寂静。
突然想起一声震撼山野的吼叫:
“阿戈!——”
那是赵佗异乎寻常的大叫。
凝冻的山谷。
呆赫的阿戈和他身后的“秦甲”。
惊呆的吴央、死寂的山谷。
赵佗:“你是百越族人阿戈!家就住在龙山部落,是桀骏长
老的得力部下。是也不是?”
阿戈被震惊。呆吓。
岩下有秦甲兵阵发出了冷箭。
被赵佗一扬手捉住箭簇;
阿戈利剑出手刺向赵佗,被赵多一个飞身踹脚踢飞长剑。
赵多怒冲;将阿戈擒缚。
吴央:“来人,将这个越族刺客拿下!”
他的左右上来将阿戈从赵多手中掠过,上绑。
吴央(故作吼叫):“大胆越族刺客,竟敢混入我大秦兵充当杀手,行刺大秦将军!左右,推下去,斩首!”
赵佗:“慢——阿戈,混入吴央秦队的百越族人,恐怕不止你一个人吧?”
阿戈:“我等是以屠举残部之名,报屠杀越人之仇。你赵佗当年是我等百越亡魂第一仇家!不杀你、擒你、捉你、百越何能安生度日!”
赵佗:“好。我赵佗就是想奉送你安生度日的机缘。吴央,本将军已知你将百余越勇武丁引入秦兵队列。冒名充当你搜救的屠雎将军残部,用以包藏险恶之心,此罪你认也不认!”
吴央:“刺客只此阿戈一人,绝无其余混入,(呼叫左右)来人!将此人砍头处之!”
赵佗:“慢!”
赵佗示意赵多朝山岩下打起口哨,吹起古埙。
岸畔上。出现越秀的身影。
越秀—— 一身百越族人白色衣裙。云朵般立在岩畔向众秦甲兵佣中用越语呼喊——
“百越亲族兄弟们。赵佗将军非屠越之军。你们不要替别人假扮秦兵上当啦。他在这龙川、九连山下,为我们百越族人建造了竹舍,木寨的百越乐土家园。龙川的父老、 妻儿姐妹们都在百越新寨子里等着你们回家团圆哪!走吧,越族兄弟们快回家。走吧,快回家吧,回家了呀!”
秦甲兵佣里的一多半百越族人,都在越秀的呼叫鼓动下脱光残破不堪的秦甲,迟凝着。
越秀:“别迟凝啦,龙川、九连山谷、那里是新建的家园。亲人家小们在家里等着你们啦,快走呀,快走啊,我是越秀、越秀在呼叫你们……”
百越勇士们:“越秀?是她。是越秀啊!”
一群群抛掉秦甲的越勇撒腿飞跑着,狂奔向山谷。
“ 回家啦!”
“回家啦!”
“回家啦!”
天地间响起与百越笛箫相混成声的呼号。
顿时,九连山下。新建起的越人村寨,竹寨、木屋、竺寮里走出越人家小、女人、与越人丁勇们相认,抱头啜泣。
山畔处。吴央与赵佗在冷峻的对视中无言。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开口:
吴央:赵佗,事已至此,在下任由你利剑在手的人,随意处治!
赵佗道:“我说过的,你不知悔改之罪,杀你一百回都不多。可是这回,我赵佗依然不杀你。”
吴央惊怔。
赵佗:“我反倒要感谢你吴公子。”
吴央:“?”
赵佗:“你虽然杀机不泯,暗藏了百越仇杀者试图搞定我赵佗,可是灵谷大师、越秀公子反令你立下大功一件。”
吴央惊怔。
赵佗:“是你,引来了桀骏部下百余精壮武士,令我为他们找到了日夜思念的家园亲小,回归百越乐土,过上团圆亲和的日子。你——岂不是大功一件?我会知会钦差大人感谢你,犒赏你!”
吴央突然长跪,深鞠。
“赵佗将军在上,小的知错知罪,既不杀吴,在下甘效犬马之劳以酬大恩大德,决不重蹈覆辙!”
赵佗:“罢了。你去谢过越秀公主、灵谷大师。还有我的赵多老弟,乃至这位新到来的八姑。”
吴央一道拜过。
九连山越人村寨的木房、竹寨里升起了袅袅炊烟。
小河里渔人们在推船下河。
船上正在升起白帆。
番山禺岭间的海 。
番禺城的南海郡府。阳光下袒露出一派中原建造格调的瓦顶檐廊“砖瓦大城”。雄伟岸然。
大将军府第院内。
任嚣出迎吴晃等一行众人
吴晃 :任嚣接旨!
任嚣等一应官兵跪接圣旨
吴晃宣旨:“大秦始皇帝奉天诏曰: 丰功有证,岭南五年达成吾朝一统南北归心之业,当朝设治于百越为南海之郡。命大将军任嚣为南海郡尉,统管南岭百越三军、州郡之治;皇命升任赵佗为上将军,助佑大将军任嚣统管岭南百越三军之治。”
首道圣旨宣过。
任嚣、赵佗跪拜接旨。
任嚣、赵佗:“谢皇上圣恩。”
吴晃:再宣——赵光、严虎接旨:
赵光、严虎跪拜。
吴晃:“圣上命曰:南海郡外分设象山象郡,赵光为象郡尉镇守;严虎为桂林郡尉镇守。吴央为——副镇守使。”
众人发现独缺吴央。
吴晃:“……吴央呢。他怎么不来接旨?”
赵佗:吴央在城外野猎。
吴晃:派员传旨给他!
赵佗:“遵命。”
城外。山路上。吴央引马乐,黑子等一行秦军遗部兵马运行在山间路边。
译吏白飞马而至。下马跳近吴央与之耳语。
吴央:“此话当真?”
译史白:“没错。吴晃大人招你,去驿馆见他!”
吴央:“好。我明白他要我做什么。弟兄们听着,在下受皇帝之恩昭,以桂林、兴安、三江副镇守之命,率领你们出发!”
众上马随吴驰去。
大将军府内:
吴晃:“赵佗听旨——”
赵佗:“在。”
吴晃宣旨:“皇上特命曰,赵佗为南海郡属下 、大龙川县县令!辖治越北、百越东、西之民生社情。”
赵佗俯首。
在场人众皆为之一怔。场面寂然。
赵佗:“赵佗接旨,谢皇上圣恩!”
赵佗接过圣旨。
赵佗凝重的双目
大将军府堂内众将落坐于石凳,木椅上。
吴晃:“南海郡城虽然初建,但也应有尽有。看来任大将军早有准备。”
任嚣:“既已由御命督军史禄大人去都城向大秦皇帝复命,任嚣敢有怠慢?恭迎圣使吴大人,亦嫌仓促简慢,还请包涵一二。”
吴晃:“咱家奉皇命行走岭南,千辛万苦无须挂齿,赵佗受御封正品上将军统军岭南三军。权揽南天,可喜可贺呀!”
赵佗:“谢公公抬爱。”
吴晃:“不不,不关咱家的事。是皇命大于天。只是……”
任嚣、赵佗被这一个“只是”惊怔。
赵佗严峻的脸色。
吴晃:“只是……将军功名齐天,却受命于七品县令居郡守之下,赵将军心有不平之隐否?”
赵佗:“公公此言差矣。佗本黄河岸边一介平民之身。今接县令之职,正乃皇恩知任所在。皇权在天之为天。本县在民之为地。在下为县令乃为圣上天地相接,适为天下一体。春秋华实之大位。更何况,岭南之万众兵马三军,五年以来,已枕戈为民,虽有迎战操练之课业;却着耕田渔猎之实务。本将原本一平民,承载皇朝天命,隆誉千秋,何言不平二字之有!”
吴晃“哈……赵佗之言,不枉皇上识人,圣意天聪、隆恩浩荡也,咱家定将禀奏圣上。”
赵佗:“在下惶恐。”
任嚣:“谢公公美意”。
吴晃:“咱家放心了。此次岭南之行与五年前之行大有不同啊,如今靠了诸位齐心之功,我大秦朝令中原岭南一统天下,吾皇龙颜必将大悦。按惯例须呈上岭南百越至宝贡品,吾皇定会颁旨褒奖,举朝大庆也!”
任嚣蹙眉
任嚣:“公公盛情,我等心领神会。其实此蕃圣旨下达,已是隆恩动天。也含了公公的一片错爱之勋。吾等不敢再贪天功以期厚恩。”
吴晃:“说着倒也顺理,可皇朝公例你我无权破免吧。”
任嚣:“……岭南大局初定。越人尚存归乡疑虑,民不聊生之际,以朝堂之名,征集民间财务当贡品,恐怕公公所言之事……”
吴晃:“那就更好办了。以越秀女儿为标杆儿,选上十名八名的靓女进宫陪伴皇上一左一右。不劳族群伤财,更显百越诚意。亦可免谈民不聊生也。况且……百越富庶得很。咱家早闻中原商贾有言,百越村寨家家都有储藏珍宝玉石、象牙、牛角等等贵重物品的山洞、石穴。谙称库伦。寻到个把人家集讨那么一星半点儿,不会为难的!”
任嚣:“请禀明圣上,下臣实在不敢。”
吴晃:“(嗔然)……咱家苦口婆心,为着各位新封的官位着想。”
史禄(见状):“禀大将军,在下听赵将军有言,此类亊 已有新任桂林郡副守吴央,遵特使大人之意在作了。”
任嚣:“噢?”
吴晃:“怎么。赵将军已知此事有人在做?”
史禄:“是的。是吴央副守已经在做。”
吴晃:“真的做啦?”
史禄:“吴副使按着大人的清单,吩咐人手在做……”
吴晃:“将军大人,这是上将军赵佗捷足先登的有意安排吧?”
赵佗:“下官位居下属。怎敢向上位指手画脚?无非是吴央副使心领神会于御史大人有所为也。”
赵佗言罢,悄然间遁失了身影。
吴晃:“……此乃圣意。圣意呀。(对任嚣)人老了。有啥想不明白的,该让的就得让让了。”
任嚣:“……老朽。老朽啦。(谙知所以的)只是——选秀送女的事要缓行。不可与皇上许婚大事冲撞。其它……皇上有秘诏与老夫。老夫自会从命。命赵佗也从命。从命!”
吴晃:“别密诏了。快打开一阅,看与咱家的下一道圣旨是否有别?”
任嚣:“公公圣旨?”
吴晃:“——圣上赐婚百越秀女与赵佗成婚的口谕!宣了?赵佗呐?”
任嚣:“唉唉,口谕就免啦。等等老夫的圣旨密诏吧。哈哈哈……”
九州岛驿新建起的百越村寨。
归村的百越部落亲族分布于河边、果园、院落;门前推船的、织网的、休整果木园林的、院心放鸡、升炊的,一片和乐融融景象。
吴央的一袭秦人兵马悄声驰进村来。
吴央命兵马息于茶亭井边。
吴央、马乐悄进一院落,阿戈出迎。
阿戈:“恭喜大人,贺喜将军!”
吴央:“你小子消息蛮快。在下不过是个副的。不过,往后本人会借桂林而独镇兴安,我等会有个生根之地。”
阿戈:“贺大人有福!”
吴央:“跟着我干的,都会得福。只须应对好钦差和皇上!我这正好有个机会!”
交给阿戈一份绢本“清单”。
吴与之耳语。
阿戈:“这么多物件……还、还有女人?”
吴央:“我会一样一样念给你。只许记在心里。不许说是我吴央交给你干的。”
阿戈:“那是谁?”
吴央:“御史钦差大人。朝廷——朝廷懂吗!查验之后把这清单还给我烧掉。”
阿戈瞠目结舌。
番禺。新建的南海郡“任嚣城”。
大将军府第的迎客宴刚刚进行。
大将军任嚣、皇朝使者吴晃并坐正席;其余将士和授任郡尉者位列侧席石桌、石凳。
一字而入者,为百越部落相关几位代表人物。
任嚣一一引见给吴晃;
任嚣:“这位是崖珠部落大长老,崖珠老爹。人称珍珠王。”
老爹拱手、打辑;
任嚣:“这位是九龙岛上铜锣村寨大工匠师,罗阿公。号称铜锣王。”
罗阿公拱手打辑;
任嚣:“这位是西越部落长老、铸匠大师武陵三杰的世宗传人钟离老阿公。人称铸剑王;”
老阿公拱手、打辑;
任嚣:“这位是百越龙越部落长老桀骏之妻,玉娘夫人。人称傩舞女王。”
玉娘打躬一拜;
任嚣:“这位就是你公公大人见过的了 ——越秀姑娘。人称百越公主”
越秀打躬一拜。
吴晃:“咱家有幸,替大秦国皇上幸临百越,终身不忘也!大家坐下,快快入座吧!”
众百越族群青年男女有序上菜、满酒。
一瞬间越族男女侍者全部撤光。
场面一片寂然。
吴晃在热闹中木纳寂然下来。
突然铜鼓、铜锣齐鸣,百越男女傩面者火爆而入,跳越神勇刚柔变幻的傩舞。
吴晃看得目瞪口呆。
傩舞者舞上前为使者、授任者们敬酒。呼号着:
“为百越族人祈福!”
“为大秦皇天祈福!”
任嚣:“在下恭请公公回禀皇上。岭南之事大局初定。仰仗皇恩威德,百越社稷民心与中原一统,部族辑和于皇天厚土之滨。吾皇之大秦不只有江山、还有阔海无边。天下之大,非我大秦莫属也。今日请到百越部族大师、长老迎接皇朝圣客,意即在此禀告皇上,贺禧祈天之神佑也!”
吴晃:在下领情,借大将军之酒,诚谢百越各位高人。干杯!
众:皇上万岁!天下太平,百越长安。
众举杯同饮。
一组上来为宴者满酒的越族傩舞女子。
吴晃逐个贪看着傩面变幻中的百越美女。
其中混入的一个中原女子。她径直去为吴晃斟酒。
她神秘的将一绢团赛到吴的手中。
吴晃盯视他傩面的目光。心声:“七姐?”
七姐取下滩面一个笑舞。走过又去为任嚣斟酒。
吴晃将绢团塞入袍袖。
傩面越女们在 大乐声中热舞阵阵。
吴晃借机展开绢团偷看:——文字书:“巡九洲、兴安”。
铜鼓收声中,傩舞者们退出大堂。
……
任嚣举杯。众宴者饮酒。
吴晃:“在下敢问任大将军,今日之宴岭南群功受封者毕至,为何独缺一人——新任龙川县令上将军赵佗?”
任嚣:“公公有所不知,皇封龙川县令乃岭南第一大县,统管越北、纵横岭南百越部族全部人口村寨。为开化荒古之境,赵佗早已将兵员军士按农耕、开矿、窑火、造米、架屋、易物、经商等一应五行八做、传授技艺于越众乡民。年来日夜奔忙,赵将军自称是百越族群大长老,事无巨细,不可失察,此刻他应是在越族归来部落的新寨中巡视,安顿可慰越民的大小杂事啦!”
吴晃:“啊,啊 !好样的龙川县令赵佗,不愧为父母官的上将军大人!
任嚣:“此乃皇天之幸!大人请干杯!”
众饮着。
吴晃:“如此说来,咱家倒有心情走几处越人村地、郡镇城池,以便为诸位请功禀奏皇上。”
“谢公公美意”任嚣应着。
番禺城楼上,
驿吏白:“不好了!”
赵光:“咋了?”
驿吏白:“赵将军不见了,大将军派人四下寻找都不见人、不见马、不见船!”
严虎:“失踪了?”
赵光、赵多、严虎在饮酒。
严虎(气愤地吼叫):“他吴央凭什么当上了桂林郡副守!我严某气不公!”
赵多:“他、居然登上了俺大哥脑瓜门儿的上位!”
赵光:“我猜,一定是那太监谋私,假传圣旨!”
赵多:“放心吧,俺哥不会干傻事儿!俺哥回朝奏他一本!驿吏白,跟俺奏!”
驿吏白:“使不得,倘若那圣旨是真的,咱就落下杀头之罪哩!”
严虎:“那……那咋办?只怕兵士们反啦!”
驻兵营房里。一片酒气、烟气嘈杂一团。
“牛打江山马坐殿!”
“反啦!不干了!”
“回老家,娶媳妇!”
“种田过日子去啦!”
“走呀!”
兵士们走出营房门,醉倒在门外、在城门里。
静下来。
月光。孤山、独月。
星星点点亮着的兵营灯火。
隐隐响起古埙的西北乡音。
珠江岸边。
独行的赵佗。
9
月下。山岸边。
道上荡步独行的赵佗。
他的眼前出现一座石台。石台摆满了好酒和杯碟菜肴。
赵佗怔住。停步。
江岸。
一条小船靠岸。
驾舟的神巫走上岸来。他走近石桌
神者:“幸会,怎么会是将军在此?”
赵佗:“大神驾临,在下无意间荡步到此圣境。”
神者:“过谦了。行者无意而来,本巫者更是意外有幸啦!”
赵佗:“莫非先生在此设酒预先有约?”
神者:“非也。只是凭季风信雨而断定,我与大师兄灵谷子在此当有一面之别。于是灵公既已设酒,人却不见,莫非……”
山岸石后走出托着菜盘的二秀姑娘。
二秀:“灵谷大师想必已料定上将军会闲游到此面见大神。故而他只顾走了,去南海郡府赴宴了。”
赵佗:“也许会在番禺山打坐吧。”
神者:“智高一筹者,灵谷师也,居然他知我有话要说与将
军。”
赵佗:“在下愿闻其详。”
二秀:“请入座吧。”
二秀倒酒。
神者:“灵谷已知我要离去,去向何方,并且知我要留话给将军,所以遣二秀姑娘在此设下酒肴,供我告别辞行;”
赵佗:“其实是大神的安排,是在下的荣幸,赵佗酒代我师,敬大神出行远足。”
神者:……
二人举杯饮。
举杯不饮的神巫与赵佗;
“我之所去何方,行无寻址也。”神者道:“本人也尚不知晓。正要请教灵谷大师兄,为之神算一蕃。可惜,他不肯出面,我只好四方云游。”
赵佗道:“柛者大师也,皆为至圣至贤至尊者。何不留在百越,共谋百越乐土,以效命皇上,共图千载和合之人间美愿?”
“晚矣 !” 神者叹道:“此刻我势必要离去,日后有回转之机,我会想起将军的良言,愿将军亦能记住我留下几句真心之语。”
“佗愿洗耳恭听。”
“此位——”神者指向二秀:“乃黄河之民的公主。百越人称二公主。将军身在岭南,不可忘怀乡情。”
“赵佗神系在心。”
神者举杯。
二人撞杯小饮。
“在下最后留一句真言——” 神者拉过二秀道:“将军该当尽快把你的婚庆红盖头,盖在二秀公主的头上。她会保你百越中原畅行无阻。一旦你错盖了别的女儿头,无异于割舍手足亲脉,必遭祸端!”
赵佗怔视片刻。
二秀在凝视着他。
云。月。
赵佗:“谢大神衷告。此种事赵佗不会先行。皇上即将送来万千中原女儿,赏婚嫁于岭南将士,在下不可擅行自主,谨遵圣命不可有二。不过,赵佗记下大神的话了。”
神者:“谢了。我知你正在做的。我亦知我该做的一件事。此后就是在下告别岭南之时,独行天涯了”。
二人再度举杯。
赵佗:“我知大神会早告归期。”
二人拱手。
一阵风吹长河。抛动清波远去。
山间、河畔。越寨岸边
赵佗迎来疾跑的阿戈。
“将军大人,不好啦,越寨翻天啦!”阿戈喊叫着。
“阿戈?出了何事?”赵佗稳稳地问道。
“喏。您瞧吴大人这张单。抢男霸女啦呀!”
赵佗接过单子瞄了一眼,收起来。
赵佗道:“本将军已差人妥处之。一切已平息。你照常回话吴大人亊已照办妥帖便是。”
阿戈:“在下……”
赵佗:“我知有人会在后山坳口等你。忙你的去吧。”
阿戈:“大人,在下……遵命。谢、谢将军。”
阿戈跳上了岸下的一只小木船缓缓驶去了。
九洲江口 。岸边
赵佗交代给驿吏白。
赵佗:“此公文是任大将军与本将呈送皇上的合函,干系重大。一路驿站吏不得转驿,只许陪护于你,你要星夜兼程,赶到京都咸阳,直交赵高大人或李斯丞相,呈给皇上。”
驿吏白:“将军大人放心,小的遵命,万死不辞。”
赵佗:“好。只有你驿吏白可以车骑江河兼用。本将军会褒奖你驿吏白。”
驿吏白:“谢将军,在下即刻动身,告辞。”
驿吏白下岸操舟,撑篙而去。
赵佗目送他远去的船。
岸边、石矶上。赵光、严虎、 赵佗。三人低声密议。
赵佗:“我料定会如此。照计行事。”
赵光:“严虎暗随将军,以便有所策应。赵光告辞。”
赵佗:“随机应变。留意吴氏父子的联络动向,小心行事。”
赵光:“在下谨记。“
赵光拱手、飞马而去。
九连山拗口外的秘洞前
阿戈的小船行去,上岸。
阿戈机灵闪避着跳入洞前平地。
他打一声暗示口哨。
无人应答,他正悠然间两个越人从背后将他反背双手拿下。
桀骏出现在他眼前。
桀骏:“阿戈?你还是百越族人的阿戈吗?”
阿戈:“大哥、桀骏大哥!我……”
桀骏:“别叫我大哥!说,你是怎么出卖三百名越勇兵士,降了赵佗的?”
阿戈:“不、不、不是的呀!大哥……是那吴央谎称我等收编了他部下为伪秦军。叫你妹子越秀公主一阵越语呼喊,让赵佗识破了吴央的把戏,谁知赵佗早就在九连山里建好了越村寮寨,让我三百部下的家眷住进了木村竹寨,越秀就地引他们进村回家,团圆去啦!”
桀骏震惊。
桀骏:“有这等事?”
阿戈:“千真万确。我特意悄悄赶来,为大哥,不,为龙昆部落长老传信、回命的!”
桀骏:“可有玉娘的消息?二秀呢?”
阿戈:“一直由越秀陪同,住进了为你龙坤长老建起的木竹院落。二秀不知去向。”
桀骏:“我正要进去探个虚实。如有一句是你的假话诱我入陷,绝不饶你!梅旌、阿仔,走!”
桀骏带着十名海部落强悍越勇走了。
江上。漂来一只越族小船。
拿舵的“越人”在轻唱着他北方的小调。
关关雎鸠啊
在河之州哈
窈窕那个淑女儿呀、
大哥我好逑……
船篷仓门开了,走出了八姑。
八姑:“……不要脸的赵多,哼呀唱了一天,你邪声拉调的吼啊!什么大哥好逑,窈窕女儿呀!想老婆想疯了吧?也不怕八姑我收拾你!”
赵多:“哥哥我就是想让八姑你来收拾我!咋的你不想是不?
八姑: “想,想给你你那大哥看,气他气他,就气他!”
八姑上前一扑把赵多推倒到江里。
八姑大笑不止。
赵多在江里上蹿下跳,扎了猛子,好久不出来。
八姑急了,呼叫着
八姑:“赵多——赵多,你个王八蛋,快出来呀……俺的当家的,可别吓唬俺啦。”
船后。大舵杆下悄悄爬上一个人——赵多。
一身水淋淋的赵多从背后冷不防搂住只顾喊叫着的八姑。
八姑大惊大叫着:“妈呀!你个该死的,吓死俺哩!
赵多还是不肯放手搂在怀里的俏女八姑。
八姑索性软下来,就势抱紧赵多滴水的脖颈。
他们都情不自禁。吻了。
粗野、豪迈、死死地吻了。
他们的小船停了。顺着回水流打漩儿。
岸上。吴央的骑队在引路
吴央策马在前。他的小支马队随后。
马队停马惊看着船上发生的一幕。
“小子谁家的?色狂不要命!给皇上的宫女他也敢下手!”
“这好事儿咱咋摊不上!”
“别摊上,这可是掉脑袋的事儿!”
岩岸林边的赵佗也把这一切看在眼里。
赵佗忍不住笑得憋红了脸。
船上的八姑。
八姑:哎,当家的过瘾了吧!这船怎么到了九州岛驿的岸?不是去桂林吗?
赵多:(一指岸口)是吴央的骑队在引路,我们只管跟定他走。
八姑:“为是么?”
赵多:“你不是让大哥看着我俩那啥吗?在这他才看得着哩……”
八姑:“赵佗?”
赵多:“早过来了。他都看着我俩那啥完了吔。哈哈哈。”
八姑:“你们这哥两个在玩啥鬼?把人弄懵啦呀!”
赵多:“俺哥说了,会叫你看一出好戏。”
赵多猛摇几橹。小船飞驰了。
九连山的路上。
轻驰而来的宫车、便骑卫队。
宫车进入九州岛驿馆门楼。
吴央及他的随行引小队秦军出迎在驿馆院庭。
吴晃走下宫车。
吴央拱手前迎。
吴央:“小的吴央在此,恭迎圣差大人!”
吴晃:“九州岛驿馆留有咱家美好的记忆。这里的风风光光,还真
是好迷人。吴央啊,东西物件儿齐了没?”
吴央:“件件不少都装箱在船上了……”
吴晃:“装到咱家的皇车上,装上。装上咱家的车,就是皇上的了。再遇上偷了抢了、劫了的,就他娘的犯死罪,掉脑袋!对。往后就说贡品。”
吴央:“晚辈明了。”
吴晃一行人等入馆。
九连山、拗口、山溪。
一只越人小船在缓缓行走。
小船沿拗口山溪行出峡口,沿岸上行。在岸畔松下的一间洞屋前徘徊少许。
驾船的竹笠越人——他正是越人装束的赵佗。
他洞察着山畔洞屋,那里有刚熄灭的篝火余烟在缭绕。他与身后的摇撸越人严虎对视了一下目光。
尾随而现的又一只越人小船。
那人是草笠双撸摇者——吴芮。
两只小船各藏隐秘,一前一远在水上缓行。
天近日暮。夕阳晚照,山影更加神秘。
日暮夕阳下的九州岛驿馆。
又是那间吴晃来时住过的温泉大浴房。
吴晃半裸在温泉的热气中,舒坦的呼号喊叫。过后,侍者出现,不过那人换了吴央。他一挥手,侍应的女人托着木盘出现在吴晃面前——托盘里盛着海贝、珍珠、鹿角等宝物。
吴晃扫视那盘中物件。
吴晃:“果然出色。货色也不错——叫啥名儿呀?”
侍女故不做声。良久——“大人忘啦?没小的给您通风报信儿,您咋能又来到这九州岛驿馆哪?”
吴晃:“吆,原来是七妹。”
吴晃摩索着她的手儿。
吴晃:“当年我来灵川,见过这种珠子,是北海有种太阳神贝的肚子里割出来的。好大、好白、好亮,特招人儿稀罕。”
他又拉过七妹的手儿贴在了脸上。
吴晃:“可惜呀,让赵佗都给了小西洋人儿的商船换了几匹洋马,还有几杆打鸟的洋冲火枪。给皇宫的贡品里只有一个陶烧的坛子,里面装了满满一层普通的珍珠,偺家连一颗都没捞着。这回可是得来点真格的了!”
又有两个妹子托盘盛着玛瑙、红黄乳玉,大玉原石过来。
吴晃:“哟,换更鲜亮儿的了。来来,靠近面点儿……哎哟,还是小鲜儿肉的好。真叫人不忍心下手。”
他怪异的笑了。
他突然打住。
吴晃:“还有。还有比这更好的!”
吴央示意。七姐又托盘盛着犀角过来。
吴晃:“对哩!犀牛角。还有——象牙!这还差不多。小子,总共多少?”
吴央:“总计一条越人船、七大箩筐。”
吴晃:“嗯:你小子倒也没少折腾。果然是找到了越人的洞屋藏宝的仓库?”
吴央:“是的”。
吴晃:“有没有遇上反逆作乱的?”
吴央:“为他们许了愿、封了个似懂非懂的小官衔,不然谁肯干呀,有权也能叫鬼推磨。可是朝廷那边……”
吴晃:“好说。山高皇帝远,朝中的事就由偺家巧应承。”
吴央:……这些是留在您老人家身边儿,亮在眼皮底下,困了、乏了,一睁眼就能看得见,玩得着。心理头乐合不是?”
吴晃:“……你小子心眼还真好使。”
吴晃执手将七妹拉得更近。
七妹:“公公不急嘛,七妹给您带来了那个更叫您高兴的人儿哪。”
吴晃:“谁呀。这会儿我要的就是你七妹子。”
七妹:“急啥么。好饭不怕晚。我给您领来的可是您天天想的、夜夜盼的一个心上的大美人儿啊!”
吴晃:“美人儿?心上的?多着啦。来了再说。这会儿……”
七妹:“瞧嘛。她来啦。”
吴晃:“谁呀?偏这时候让他来捣乱!”
七妹:“八姑啊!”
吴晃:“八姑?真的会是八姑?他不是都……好好,七妹子真好,嘻嘻嘻……”
七妹抽身走了。
吴晃:“护卫,宣。八姑入内、给她更衣。咱家要享一回皇上的艳福。”
二大内高手过来应声:“是”
吴晃神速坐回泉池里。
吴晃道:“闲杂人等都下去。一个八姑过来侍候着就行了!”
大内侍卫应声宣道:“八姑到!”
八姑娇声戏腔内应——“来了。”
吴晃叨念着:“瞧这小声音多甜!”
“八姑”帘外哼唱着北方梆子腔出场:
我本是 月嫦娥 仙人下界
羞答答 舞腰肢 巧遮红妆,
广寒宫外来偷情,
出逃回避他吴刚。
吴晃(急不可待):“不愧是个名优,还唱上大戏了。宝贝儿快过来呗。”
一身彩妆的“八姑”羞怩作态走过来。
吴晃:“咋还蒙着面纱,不肯把你好看的脸蛋儿露出来给偺家呀?”
“八姑“戏腔地:“您还说哪,人家为着给您这皇家钦差大人献个身子,死里逃生,三天三夜一个人漂在船上呀!(唱):
没梳头,没洗脸儿,
没着红妆;
看了怕你倒胃口肉跳心慌。
吴晃:“咱家没说的。原汁原味儿更好。过来,把八姑你
的小手儿给我捏捏……”
“八姑”走近他为他捏肩膀。
吴晃:“哟,劲儿好够力吔。舒坦——极了……”
吴央潜进来。
吴央:“大人!”
吴晃:“这功夫你进来干啥?你小子又回来了,不就是大功告成的意思吗? 甭说了。”
吴央:“大人!”(耳语)
吴晃:“咋的?驿吏白死活不明?咋还能跟那个赵多扯上干系?难道会是他赵佗又设了第二个局?”
“八姑”:“大人,不是奴家多嘴,常言说得好,局中还有局,大人是设骗局的高手,难说他赵佗在你的局上还有个局。”
吴晃:“不信他赵佗,我魔高一尺,他会道高一丈!”
“八姑”:“你不信?”
“八姑”用力捏了吴晃的大痛穴。
吴晃惊叫不止。拉住“她”的手。
吴晃:“啊?粗啦硬棒的手?你是啥人?”
“八姑:奴家是千金巧妇之手。农家劳作,黄河岸边人,还练了一口难唱、好听的秦川老腔,您的家乡曲,想听吗?大人?”
“八姑”抽手闪身吼唱起男声粗气的秦川西北“老腔”——
女人哭 男人骂
都在坑上;
月亮弯 日头亮
都在天上;
黑心狼 野心狼
都叫吴晃!
吴晃(气恨大惊):“你、你是什么人?”
“八姑”抛下女儿伪装,变回丑男赵多模样。
赵多:“俺乃你们怕的、追的、杀的丑八怪——赵多是也!”
一时举座惊呆。
吴晃突然惊醒大叫:“刺客!赵佗的刺客,大内护卫,抓刺客!抓刺客呀……”
几个大内护卫遄上前围捕打杀赵多。
赵多施展顽皮功夫调笑应对,口中不住地叨念着:“吴晃你这个老贼,我就是来破你的局,教训你!往后你再敢害我哥赵佗,我定补你档下第二刀——开膛破肚,送你回老家!”
赵多踹身耀出屋门院落。
留下他粗声大气的一串“老腔”。
这怪声怪调的老腔,灌满着时空。
伴随着信使驿吏白,正在大秦驰道上驭马飞驰的影子。
他驰出关隘小镇飞马扬鞭。
他在山峡河溪中驭舟疾行;
日出日落;
远逝的风云山影。
……
10
溪流。拗口外的洞屋前。
阿戈引领十余秦佣装束的桀骏小队潜入。
阿戈引桀骏悄近洞屋门前偷窥。
溪流上有一竹蓬渔船悄然而近。
桀骏示意不惊动他,绕过去。
桀骏引着小队踏入溪流边的水草湿地,涉入山拗口。
他们来到寨口大院门前的老榕树下。
几位百越村民妇幼随一老者击铜板琴面对桀骏的“秦装军士”施躬祈福,口中念念有词:
“大秦军士辛苦,百越太平得福。”
“大军辛苦、百越太平……”
桀骏(对为首的老者):“阿公,是赵佗强迫越众乡亲,你们才如此这般作为,并非情愿的吧!”
老者:“将军差矣,实乃百越族心,祈愿天佑赵佗之秦军,百越一家,太平得福也。”
越女子们提树皮篓罐,前来慰军汤水、凉茶。
桀骏一行小队“军士”们惊异接饮。不免勾起心亊。
桀骏(狠下心):“不可!这恰是赵佗设下的攻心之计。走!引我去找赵佗!”
桀骏小队上马驰行出村。
霍山。龙峰脚下的谷地。
百越人的墓碑,万人冢前。
桀骏引他的小队如风般疾驰而来。他勒马急停。
桀骏巡视。不免心生恸悲。
他的视野巡向秦军墓地。只见大片秦冢前有一位躬身扫墓的越人。
桀骏:“嗯?越族人!你……你怎么给秦人扫墓?”
越人扫墓者无言。只顾整理摆放冥纸、供果。复又挥扫横扫杂草、落叶。
桀骏(叫吼起来):“嗐——我问你这个百越族人,莫非变坏了良心不是?”
扫墓人:“将军息怒。”
桀骏:“什么将军!我最恨将军二字!”
扫墓人:“将军带领秦军轻骑而来,自然是大秦的将军,在下为秦军死难者扫墓献贡,有何不对?”
桀骏:“这是座巨大的万人冢,是生死绝杀的仇家,越人不可以为秦军行祭。”
扫墓人:“可是将军请看……你的秦军小队……”
桀骏的“秦军小队”忍不住哀痛,跪在百越冢前哭祭自己的亲人、兄弟。
扫墓人:“你的秦军小队怎会给越人坟冢祭灵?”
桀骏见状,一声长叹。
桀骏:“嗐、我们本来就不是他娘的秦军!”
扫墓人:“看得出来。在下也不是越人。”
桀骏不由一怔。
桀骏:“你是什么人?”
扫墓人:“已经无关紧要,不过我会引来你最想见的人。”
桀骏:“啥意思?”
扫墓人:“长老不妨先藏于石。这里有足够的供果、酒水、可供来者享用。坐。”
流溪河堓。泊岸的小竹蓬木舟
船上走下山野越人装束的越秀和玉娘。
她们疾步上岸,隐身树茵石畔,窥视着冢前石台桌前落坐着的扫墓人和桀骏。
桀骏:“你是什么人?”
扫墓人:“同长老一样,忽而秦人,忽而越人。正如百越大秦已集于一身也。”
桀骏盯住着扫墓者。
扫墓人盯视者桀骏。
“长老假扮秦军。这是为何?”
“将军祭秦,为何改扮百越?”
“你意在隐去桀骏长老的百越真身!”
“你也是想不露大秦将军的真容!”
二人同声猛赫对方的名号:“桀骏!”“赵佗!”
空气顿时紧张。二人的圆目对视。
桀骏:“你布下诱饵陷局,我就是要来见你赵佗!”
赵佗:“百越与秦军同葬的苍天之下,在下恭候多时了。”
桀骏(放声长啸):哈哈哈哈、、、、
赵佗(安然潜笑):呵呵呵、、、
桀骏:“我知你欲把我怎样,我们都来了。你就动手来吧!,来、来吧。”
赵佗:“好一个来字,只需桀骏长老一个‘来’字,来了就一切都好。”
桀骏:“来了。我桀骏来了。就立在你的面前。
赵佗:“先见你最想见的人。”
赵佗扬手示意林中石后
桀骏扶剑起身。
他的十余秦俑越人小队悄然蜂拥围上来。
桀骏以手止之。拔剑出鞘。
桀骏:“你也休要呼兵唤将咱们山溪狭路相见,天意就是一对一,我宁愿了断在你大秦上将军的剑下。”
桀骏出手挥剑
赵佗几个矫健地闪身挪转,避开了桀骏的剑路。
——林边石后传出吓止之声。
“桀骏住手!”
石后闪身出现的是玉娘、越秀。
越秀已蹿至桀骏身边,夺剑开解骏、佗二人。
桀骏呆望着不远站立的玉娘。
山中一片寂然。
桀骏:玉娘?玉娘……
他手中的剑“当啷”一声落地
呆痴、静怔中的山野中人。
九州岛驿的山路,
丧荡幽魂行走中的吴晃车队。
吴晃:“奇怪呀,我早就觉着这几个女儿不向着我们。我就是没想到他们全成了赵佗的奸细。坏了咱家大事。”
吴央:“先下手为强。我就去找赵佗算账!”
吴晃:“你先下手多少回了?还不都是你随后遭殃!”
吴央:“这回我给他玩毒的、狠的、真的!”
吴央遄身驳马,一阵旋风跑掉了。
吴晃哀叹着:“晚喽。完啦……”
驰道途中的小憩山地。
吴晃车马小队停下来。
吴晃被侍者扶下车来,在石地溪畔歇息。
突然一只黑狗“山豹”跳出来围着吴晃撕嗅不止。
吴晃(惊叫):“嘿嘿……哪来的一条野狗,咱家没招没惹你,滚……”
山豹身后站立着傩面人神巫者。
吴晃:“大神?你怎么会……”
神者:(大笑)“哈哈哈哈……我说过的,我会在你最需要的时候出现的。”
吴晃:“你咋知道咱家?”
神者:“此刻你正面临逃无生路,还朝必死的绝地。”
吴晃:“你、你胡说!”
神者:“你的敛财、媾女好梦被赵佗给调了包,并且拿到了你给吴央开列的清单凭证,你为了销毁清单罪证,命吴央设局欲谋杀进京送信的驿吏白,都被赵佗命赵多给破了局。你‘穿帮’了,面临必死之凶。”
吴晃:“大神,咱家求你指点迷津,救我长安的宗亲老小……”
神者:“(哈哈哈)你的所为……
吴晃:“怎样?”
神者:“谋害的是赵佗。如今能救你不死的,也是赵佗!”
吴晃:“此话怎讲?”
神者:“赵佗好比一支灯笼杆。北方跳大神的有一句话。叫作你是属黄鼠狼的——得顺着杆儿往上爬!”
吴晃:“啊 ?”
神者(走近吴,与之耳语):“你要爬出个天花烂缀来!”
吴晃(聆听,不住点头):“唔、唔、唔、这……这可是欺、欺君之罪呀!
神者:“你一直都在欺君!唯其如此,反可因祸得福。”
吴晃:“那下一步……”
神者:“打造机遇,木已成舟——再沉舟!”
吴晃:“制木成船,再凿沉此船?这……”
神者消失了影子。
吴晃的皇家车队在烟尘中远去。
龙岩下墓地。石台亭旁。
苦口婆心的人们还在心与神的争夺中。
玉娘:“上将军赵佗为百越所做一切,百越人个个看在眼里,铭记心里。玉娘的夫君,何独无动于衷?”
桀骏:“桀骏并非铁石草木。可是——玉娘,你来看,这乃大龙川之西岸,畔之东为客死岭南的大秦军人坟冢,那一场龙山之战百千数万之冤魂葬埋与此,秦军为首的屠雎就于此地血染山岩亡命于我桀骏剑下。秦军百越亡魂具埋于此地,唯独桀骏活于人间,千古有此理乎?黄河岸边早有古语,叫做‘擒贼先擒王’,桀骏在赵佗眼里乃“贼之王者”。岂有不擒不杀之理?”
玉娘:“夫君,赵佗合和百越,是真心的呀。”
桀骏:“如若赵佗是真心的,我桀骏可以自取首级,以免三千众越勇之祸,可是……恰恰消散了百越这一时的安宁。有桀骏率三千越勇悬乎在外,恰是赵佗常设安宁为诱饵的理由。他不捕拿桀骏献于秦皇,不足以功成名就。眼下只封其一个县令小职,不就是凭证吗?我桀骏必须是赵佗永久的追剿物。才会有百越的常久安然啊!”
玉娘:“夫君此言差矣。君不见赵佗七年之所作所为吗?”
桀骏:“诚然。诚然。可是唯独桀骏非然也!玉娘跟我走,你我同行,反为百越带来更长久的安宁,不再为赵佗做人质!”
玉娘:“夫君一日不归,百越龙坤日日不安,悬心期盼之忧,终将酿成心神大患!玉娘不离岭南,是为百越存一线期盼!”
桀骏怔怔呆望着玉娘。
玉娘饮泣落泪。
桀骏:“玉娘如此死心塌地,我桀骏必须要走出这步破局。”
他转身呼叫着。
“赵佗,赵佗——你给我过来!”
玉娘:“夫君如此出言,意欲何为?”
“将军,赵佗在此。”赵佗已经无声地出现在他的身后。
桀骏:“赵佗——我百越男人,不会恳求敌手放行生路与我,我桀骏要走啦!你赵佗追拿、我百越突围。咱们生死咎由自取!”
赵佗:“就与长老之意——”
十越勇围近赵佗。
赵佗有意抛剑赤手,准备空手迎击。
十越勇持剑攻赵,赵佗空手腾摊跃闪、十越勇相互撞击。复又出剑攻赵。
桀骏赫住。十越勇停住。
桀骏:“住手!不可让赵佗小瞧我越人!”
桀骏亦抛剑在地,赤手冲上,与赵佗空手对赤拳一阵交战,各出奇招,一时打得风云绞柱。
林边、岩后。
一秦军铠甲装束的蒙面人闪现、在窥视
秦装蒙面人一个纵身空越,意外地落入桀、赵空手交道的圈内,狠挥一阵凶猛伤人剑法。
桀、赵二人惊疑间空手应对。
桀骏怒喝:“好个赵佗,你设了伏兵!”
赵佗大叫:“桀骏小心!”
一阵乱风绞雨之中,蒙面人一剑刺中桀骏的左臂。
十越勇中有人挥剑过来报复,刺中赵佗左腕。
惊诧的玉娘、越秀看在眼里。
越秀仗剑跃起,与蒙面人对剑。
蒙面人逃脱。
越秀一路挥剑追赶而去。
赵佗(呼叫):“越秀不必追杀,我知他是谁!逃不掉他!”
山野
追杀者与在逃的蒙面人,在奔袭中
越勇中的阿戈等二人也跟了过来。
他们在追追逃逃、杀杀打打之中;
在一处山岩隘口处,一男子正阻住了蒙面人逃脱的去路。
那人正是丑男赵多。
“哈哈;你小子果然来了,老赵我没白在这儿等你。蒙面人,该露出你的真相了吧?”赵多嘻嘻呵呵着。
蒙面人:“赵多?果然你会在这儿。让开,看剑!(上前出剑)”
赵多使出拿首的顽皮功夫与之相对。
越秀反倒坐在岩上观战。
越秀:“该老娘看看热闹了。”
林边子暗处。
秦军装束的阿戈等二人在窥视。
只见赵多一个回身探月,扯下了蒙面人的遮脸黑布。
蒙面人——恰是吴央。
暗处的阿戈等为之一怔。
阿戈:“是他?吴央?”
另一越勇欲上前,被阿戈捂上嘴拉住。
林边子暗处的越秀见到赵多揭开了吴央真面。
越秀一个冷笑,回身走开了。
赵多、吴央停手。
赵多:“吴央!你果然不出灵谷大师所料,以蒙面秦军刺伤桀骏,越勇激愤暗器伤了赵佗。秦越又结了仇恨,一石双鸟——你玩儿得不赖呀!”
吴央:“我吴央也料定你会迎接我在这儿,休想走了,陪我在这儿玩儿个一石三鸟如何?”
赵多:“我没那闲功夫,特意请来个人儿,陪你吴央玩个够!”
出现在他吴央面前的是多时不见了的傩面神巫。
众人皆惊。
吴央:“神巫?二秀呢?”
傩面人站立不动,身后跳出黑狗山豹。
暗地观看的越秀惊异地起身。
赵多:“你们玩儿吧!,老子可是正忙着哩!”
他转身没了踪影。
山林寂静下来。
秦、越墓冢坟地前。
玉娘、越秀各自为赵佗、桀骏包扎完毕剑伤。
玉娘拭泪扶住桀骏。
玉娘:“夫君,你桀骏是中了邪魔呀!”
桀骏:“他赵佗设了埋伏。这是铁的实情!”
越秀:“那人是另有企图的刺客。”
赵佗:“你我各得一剑之伤,挑起秦越重发血仇,两败俱伤,正是他这等人所要的。他们一直在做人魔!”
桀骏:“没错。我伤在你秦军的剑下,你伤在我百越的刀上,往后的日子各留此恨是真真切切的啦。赵佗,此刻我伤在你秦军的掌心里,你缚了我,我桀骏绝不反抗,生死抉择在你一句话。”
赵佗:“桀骏长老。缚了你早已不难。不过,今日我赵佗还会放了你。”
桀骏一怔:“为什么?”
赵佗:“一直等到你百越长老心甘情愿回归的那一天!”
桀骏:“做梦吧赵佗。我可不客气,桀骏走啦。”
玉娘他住他:“桀骏!”
桀骏:“玉娘——跟我走!赵佗,有真心你就放了我夫人玉娘,让他跟我走!”
赵佗:“可以。你只要龙坤夫人玉娘答应跟你走!”
桀骏:“夫人,玉娘、走——”
玉娘:“郎君不归,桀骏不回,玉娘我绝不离百越半步,我宁愿死守到老,老死在越寨——秦城!”
桀骏怔惊、绝望。
桀骏无奈。狠心跪地,对天拜别。
山隘口
人们怔怔地面对着神巫。
吴央:“大神久违了,可是要把二秀送还给我?”
二秀——取下神巫傩面具出现的却是二秀的美女倩影。
二秀:“我只不过是大神留下的一个傩面而已。我知你想见大神,正是他命我来寻你。”
吴央:“……”
二秀:“吴央。果然不出灵谷大师所料,也如大神巫者所断言。你蒙面刺伤桀骏,挑动越仇杀害赵佗!神者约你、你必须吃我一剑。”
吴央:“……二秀,你、你我乃奇幻爱侣,非仇非冤,何谈一剑之约?秀妹,大神也是我的宗师。他绝不会命你来刺杀我吴央!”
二秀:“刺而非杀也!来吧!”
吴央:“慢着。你、我想要得到的,恰恰是你二秀。”
二秀:“别说梦话。吴央,出手吧。”
吴央(哀求):“二秀,何必呐?二秀……”
二秀:“看剑!”(二秀出剑。)
二人风来雨去,打杀起来。
在二秀的挑仇剑法下,吴央被激怒。
恼怒的吴央拼命挚剑扑过去。二秀微微闪动,双剑各刺中对方肩膀。
风停、雷闪静下来。双人各扶剑伤。
二秀:“大神的傩具沾有你我的血滴为证。拿去吧。他会让神者知道你我了断了这一场噩梦……”
吴央扶伤而立,惊愕痛楚的盯视着她。
二秀深施一躬,沿江岸缓行而去。
黑豹应声而随。消失了她们的身影。
山间、河畔。
另一处林边小路。
在踟蹰行走凝着心事的赵佗。
山林中踹奔的大黑狗。
突然黑豹闯过来,欢蹦地以口牵住赵佗衣角。
赵佗吃惊地随狗疾行。
在一片默林沙岸处, 二秀正半倚在巨人石边。忍痛陷入凝思。
黑豹遄过去为二秀舔着手臂的剑伤。
二秀抚着黑豹。
赵佗奔扑上前扶住二秀。
“二秀、二秀……”
二秀见是赵佗,口中只喃喃出一个字:“佗、佗……”
二秀晕了过去。
赵佗撕下衣襟为二秀包扎伤口。
河畔的二秀。被赵佗救起、托抱进怀里。
大黑狗为二秀舔着右腕的剑伤。
赵佗呼唤着:“二秀、二秀……”
赵佗查看、包扎他的伤口。赵佗又所思。
二秀醒来复晕去。
二秀似在呓语中:
二秀:“你终于来了。抱紧我、抱紧我。我二秀寻你,等你
十多年,今天你总算来了。你来了。可以后,怎么办?赵佗……大神真灵验。我跟着他山里行,风雨里转,为的就是这一天,佗子哥,抱紧我,谢谢大神……”
赵佗:“……秀妹,不是我佗儿不认你,是你一直误我、恨我。这不怪你,是秦与百越的误与恨。你恨我一时、几年也没错。百越乐土在我秦人脚下走出来了,一切都释然得解。二秀,打今日起,我赵佗依然做回你童年的小赵佗子哥,妹子啊……”
大黑狗围着他们欢乐的跳起来。
奔流的河水、漂浮的云朵。
山鸟在鸣叫。花树在摇影;
山路上。
赵佗背着伤晕的二秀走来。
神巫站立在赵佗行走中的路上。
神者、赵佗的对视。
静寂的山野
神者笑道:“我终于看到了这一天。将军王业可成。”
赵佗:“在下无王可言,我知道大师在谋划着这一天。你……伤了二秀。”
神者:“行之必然。化大劫为小伤也……有了这一天,在下方可放心离去。”
赵佗:“不过大师还有一事未成,未可轻言离去。”
神者:“将军不可多虑,古者云:有所为有所不为,在下……”
赵佗:“大师不会留下“遗珠”之憾的呵……”
神者:“将军心知肚明,在下只求顺天意,事自然也。”
赵佗:“只是你那梦寐以求的南海神珠他只能在南十字星下的深海里,你是盗不走的了”。
赵佗凝然而立。
神者:“只要人还在,心不会死,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儿。也许几十年、几百年——那辉煌的南十字星下、十字门海珠,不论在下还是子孙,是都不会忘记的……”
大神呵呵咧咧地走去了。
河畔路上行走着赵佗背着二秀的身影。
二秀晕过去的脸颊红得怕人。赵佗呼叫,二秀不醒,又将她放下来抱在怀里,急欲求救,四野无应。
空山。野渡。
恰于此时,一只小舟随流水而至,伴行云而来。
来者下船。正是越秀。
赵佗喜出望外。
越秀从小背篓里取下药草几种,用汁叶、泉水为二秀洗净伤口、涂抹小瓶药粉。少时。
赵佗:“越秀、你怎知我们会在这儿,并且备好了草药?”
越秀:“自然是灵谷大师。”
赵佗:“灵谷师父?”
越秀:“师傅说二秀会有一劫,命我来这里送药。”
越秀轻轻一笑。收拾起背篓。
越秀:“二秀就会醒来。将军要悉心陪伴,照料好二秀。”
说罢她起身下坡,随云水河岸就消逝了身影。
赵佗——他怀里的越秀苏醒过来,
赵佗喂她越秀留下的树皮罐泉水。
醒来的二秀。
她发现了自己在赵佗的怀抱里。她惊愕片刻。之后猛然挣脱蹦跳出来。
二秀:“不可以、不可以、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赵佗:“为之惊讶)二秀、二秀、你……刚才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醒来就……变了一个二秀?”
二秀:“将、将军这……才是我,真实的二秀!
赵佗:“不。你的伤没好,我赵佗送你回家。”赵佗拉住她。二秀变态般狂吼
二秀:“放开我!放开我!”
大黑狗山豹跑过来,围着她踹跳。
二秀:(呻吟般)黑豹。黑豹才是我的家
二秀随了黑狗,缓缓下了坡地走近河岸。
那只远来的小船刚好停岸。
摇船人迎了二秀与山豹上了小船。
摇船人正是草笠下的灵谷大师。
灵谷子冲着岸上的赵佗意味深重的一笑。
河面上隐隐远去一只小船帆影。
岸畔上留下赵佗凝重的影子